花间酌酒_第四回 缘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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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缘起 (第1/1页)

    因是新婚,诚帝允了文景曜休沐半月,以伴新妇。

    昨日迎亲宴客费了诸多精力,夜里又闹腾半宿未眠,甜梦近午时方醒。

    贺子泠睁眼便是文景曜睡容入目,意觉恍惚。

    一日时光,好似历经诸多,尤其漫长。

    他平顺嫁入王府,与这不甚相熟之人有了亲密纠葛,而后更要常伴身侧。

    千般万般,且待今后如何,言说到底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字。

    只是心绪混杂,不得消解。

    怔忡间,文景曜陡然醒来,与他四目相接。

    唇角微牵,只听他笑道:“何时醒的,也不唤我。”

    贺子泠尚不自在,目光闪躲,回道:“我亦是才醒。”

    文景曜收紧臂膀,偏头往他唇上轻咬一口:“怎的不敢看我?”

    “并未……”说罢贺子泠抬眼,望入他曜石般璀璨星眸。

    文景曜眉目弯弯,道:“本以为你会驳我两句,岂料如此乖巧,倒叫我措手不及。”

    贺子泠心中一惊,唯恐他察觉出端倪,心念飞转,此时若是依子嫣性子如何对答,轻咳几声掩饰道:“若被你猜中,岂不少了许多意趣。”

    文景曜伸手过来轻捏他面颊,“今后我们尚有诸多时日彼此了解。”

    举止亲昵,贺子泠略有不适。

    姻缘相结,世间皆若此,可未曾朝夕相对,怎知脾性相合?成了便是一段佳话,不成即是两厢怨怼,文景曜为何忽而求娶子嫣,其中关节扑朔难明。

    不待他深想,屋外仆从已得了声息,叩门询问。

    榻上一片狼藉,两人尚且赤身,实在不堪。

    文景曜瞧了贺子泠一眼,问:“想净身么?”

    贺子泠点头,便听得文景曜吩咐准备汤浴。

    应是早已备下,一得首肯,婢子、小厮低身而入,依次摆放浣洗之物。

    文景曜半撑起身,将贺子泠挡了个严实,任谁也瞧不见半分。

    待安放妥帖,他随意披件里衣,连同被子一把抱起,径自往隔间去。

    嬷嬷们上前收走落红巾和一干脏污锦褥,而后一同退下。

    见文景曜似有帮他清洗之意,贺子泠忙自被中探出头来,道:“我自己来。”

    文景曜道:“你我已是夫妻,谈何彼此。”

    思量片刻,贺子泠学着子嫣模样道:“我不惯如此。”

    文景曜并未接话,也无放手之意。

    贺子泠忧心露出破绽,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应对,忽听他一声轻笑,“逗你呢,好了唤我。”

    说罢扔下被褥,将贺子泠放进浴桶,俯身在他额角一吻,转身挑起珠帘出去了。

    贺子泠沉入水中,不自觉朝向他离去之处。

    待两人收拾妥当,已至未时一刻。

    膳厅摆了一桌子彩碟,十二道佳肴,鲜香扑鼻,令人十指大动。

    二人相对而坐,静默进食。

    贺子泠只管低头夹菜,细嚼慢咽,礼数周全,未察觉文景曜探究视线。

    郷毕,一同至后园游湖。

    谨王府甚大,比之贺家不知宽阔凡几,虽如此,却不是一味铺张穷奢,修葺得颇为清雅别致。

    圆石铺路,蜿蜒至深园。其中翠竹松柏自相点缀,错落有致,湖畔海棠盛开,花海层叠。

    八角湖心亭四周清涟出芙蕖,绿叶舒展,粉苞待绽,若到夏日,定是满庭荷香。

    文景曜与他执手一路,最终在亭中石几旁坐下。

    婢子端来果点清茶,而后退至一边。

    贺子泠盯着一朵荷苞上停驻的小小蜻蜓,微微振翅,流连不去。

    “在我身旁,你很不自在?”

    贺子泠偏头看向文景曜:“王爷何出此言?”

    “感觉罢了。”

    文景曜自桌上拿起一个青纹鲤瓷罐,信步雕栏边,捻一把碎食抛入湖中。

    贺子泠也走上前去,瞧那水中肥硕彩鲤翻腾抢食,搅得碧波荡漾。

    洒了半罐,文景曜才放好盖子,侍女旋即送上湿帕净手。

    仔细拭过指腹,文景曜将帕子扔回漆盘,示意仆役退得更远些。

    文景曜忽而开口:“其实莫说是你,我尚且觉得昨昔之事恍如梦境,真幻难辨。”

    贺子泠浅淡一笑,全作默认。

    文景曜又道:“方才忽而念起,求娶一事从未问你愿否,可会有怨于我?”

    贺子泠装成子嫣神情,反问道:“王爷莫不是翻悔了?”

    文景曜眉峰一挑,倏忽逼近,星目直直望来。

    贺子泠无法躲藏,只得与他对视。

    文景曜正色道:“不悔。纵使怨我,绝无后悔。”

    “说笑而已,你倒当真。”贺子泠后退半步,转回石几前,执起茶盏撇那浮沫。

    文景曜斜倚红栏,形骸松散,接过先前之语:“我言不真,实是未曾想过,会这般率性成婚。”话锋一转,问道:“你可曾听闻我父皇母后之事?”

    “自然听过。”贺子泠放下茶盏,回道:“先皇与昭月皇后恩爱不疑,当是世间佳话。”

    文景曜颔首,娓娓道来:“父皇与母后自小青梅竹马,情念深厚,就算后来有了孩儿,父皇仍更疼爱母后一些,以致于母后病重仙逝,不久父皇亦追随而去。那时我不足十岁,不明这世间为何有情如此。再后来见皇兄皇嫂、长姐夫妻鹣鲽情深,自是欣羡,因而挑选良久,未得情衷。我总以为今后身旁相伴之人,定是如父皇母后、皇兄皇嫂那般相识经年,情谊水到渠成,却未料凭的是一腔热血。”

    贺子泠静静聆听,颇有些共鸣之感。

    “你一定满腹疑虑,为何我忽而提亲,你我不过秋猎相识,交情甚浅。”

    言中心思,贺子泠笑而不答。

    “说来或许不足取信。”文景曜续道:“那日纵马林中,与你匆匆一面寥寥数语,只觉无比亲近,仿若早已熟识。当时不曾细想,只道不可如此冲动行事,如若有缘,你我终会再见,因而过去数月无甚所为。直至某日醉酒忽得一梦,醒来便定了决心。”

    “是梦到何等好事?”

    文景曜展颜,起身坐到贺子泠身旁。

    “是你。”

    长指勾起玉葱秀指十指相扣,“梦中你我纵马原上,好不酣畅痛快。暖风翩然中犹记你回眸一笑,辉耀动人,醒来后便生了冥冥注定之感。初时仍存犹疑,耽搁几日此念分毫未减,倒似星火燎原,愈烧愈旺。直至方才,虽觉虚幻,却从未生过半分悔意。”

    贺子泠与他视线胶缠,觉出此言非虚。

    子嫣明灿潇洒,确实当得起谨王一见倾心,只可惜阴差阳错,才留得他在此处鸠占鹊巢。也罢,如若谨王确是良人,待她回来,总是要通通还予她的。

    “我心知你初来不适,但来日尚长,且看往后。若日后你仍不愿同我为伴,大可休了我去,都城中谁敢说你不是,我拼却脸面不要,也定然争论到底。”

    听他讲得真切,贺子泠抿唇一笑,看他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些许。

    “王爷莫要取笑于我。”

    “若能哄得夫人展颜,无妨。”文景曜长臂一伸,揽人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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