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鸠占鹊巢 (第2/2页)

眼下境况特殊，不能亲自照拂你。”

    戚无别扶了扶面甲，将自己的面容护得一丝不露。

    “夜楼主的玉牌便是金铸的靠山了，足够我在任何地方自保。”

    “你要找的人，十二楼会尽力去查，除此以外你还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夜斐又对苏孟辞道，“云轻，这阵子你要好好照料他。”

    他心中一笑，他师父竟让他来照顾人？他何时会照顾人？这事儿反倒夜南风做得熟练。

    但心中想是一回事，说又是另一回事，在师父面前他只能说：“好。”

    戚无别问起自己在楼中的住所，夜斐思索了一下，才说：“云轻，你的得意居旁还有间屋室，你师弟搬出去后空了两三年了，让他暂且住下吧。”

    这倒无所谓，他爽快应了。

    二人离开时夜色已深，苏孟辞一出门，果然看见了夜南风。

    师弟立即迎上来，兴冲冲开口前瞧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戚无别，眼里明光都被扫去大半。

    “师兄，他住在哪里？”夜南风牵住他袖口，越过他肩头看向戚无别，“时候不早了，这位……戚公子，先去休息吧。”

    他想请一位同僚给戚无别带路，却听见他师兄说：“住我得意居旁边。”

    夜南风一愣，“那……那是我的住处。”

    “你都搬到更宽敞的地方了，又不去那小屋子里睡。”

    “可是……”

    他听得眉头一皱，夜南风的声音立即小了下来，不再出声争辩了，却皱眉瞥了戚无别一眼。

    “那我也一起去，那房里还有我的东西。”

    他点点头，夜南风跟他肩并肩朝得意居去。

    身后的人问：“你有个养父？”

    这是他白天亲口说的，不知戚无别此时再问又是何意，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为何从未听说？”

    他不以为意，声音拖得散漫悠长：“因为我那养父死得早。”

    “病死？”

    “不。”他停下来，披着月色回眸，倨傲冷漠地一笑，“是被我这煞星害死的。”

    戚无别与他隔着三层台阶而站，身姿十分倜傥风流，可惜容貌遮遮掩掩。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评判道：“是个蠢人。”

    救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还自以为那人真的有心，不是蠢是什么？

    夜南风在此时伸手一拦，竟像遇敌般敏锐地将他一护，遮去了他半片视线。

    “你有什么指教吗？”夜南风边问，边盯着戚无别幽幽攥紧的手。

    戚无别将手松开，一言不发沿阶而下，夜南风更觉莫名其妙。

    到了得意居后，夜南风将他推进门去，“师兄累了，好好歇息吧，我给他带路就好。”

    夜南风的勤勉一向让他满意，他便舒舒服服关门睡了。

    在得意居外等了一阵，见灯烛熄了，夜南风才回过头，看着戚无别说：“走吧，我带你去住处。”

    得意居外再走不远便有个雅致小居，一间通室里从左到右分成了卧房、厅堂、书房，虽没有隔墙却布置得当，不大不小，一人正好住得舒服。

    夜南风一进门，便走到床边，俯身下去拉开了床头外侧的小屉，可要把里面的信张画纸拿出来时，他犹豫了一下，心里晃过一个念头，于是什么都没动地把抽屉又推上了。

    他走到门前，强行客气道：“这是我从前的卧房，虽然几年未住，但打扫得很干净，你若介意，也可以换个地方住，楼中住所许多，随你挑选。”

    戚无别凤眸一挑，目光颇冷。

    他没什么话好多，略一示意便扭头要走，刚跨出门，就听戚无别说：“你师兄对养父都不念恩情，他这样以怨报德，你竟也维护得起来？”

    夜南风立即止步，语气不太好：“与你何干？”

    “难道他一言一行，你都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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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南风皱眉，“我赞不赞同不要紧。”

    “哦？”戚无别语气中有抹显然的轻蔑，“也就是说，你违背良心也要维护他？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夜南风险些说出真心话，却忍了下来，只说，“因为师兄对我很重要……”

    戚无别却自鼻间发出一抹轻笑，“既然这样回答，就说明你承认自己在背着良心维护他了。”

    他猛地转身，“什么？你——”

    戚无别立即打断他，“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不会念你的情。”

    夜南风脸色铁青，半天却只憋出一句话，也只有这一句话能缓解他一分胸闷：“你既然这样想我师兄，为何还要招惹他？”

    “招惹？”戚无别满眼疑惑，“我请他带我来十二楼，不过是顺势而为，从来都不是非他不可。”

    “这可是你说的。”夜南风的眼神十分认真，认真到戚无别觉得奇怪。

    “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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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请你不要忘了今日所言。”

    戚无别眯了眯眼，沉声道：“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戚无别看着夜南风离开，确信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其实都对夜云轻的本性心知肚明，只是这人被夜云轻养在身边，鬼迷心窍上当受骗了。

    他先前看夜南风事事维护夜云轻，不屑之中隐隐还有一抹愤懑，想不通夜云轻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但这两日看来，夜云轻对他这师弟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优待，是夜南风自己愚笨天真。

    他朝屋内走去，在床边停下时，却鬼使神差地俯身拉开了那个小屉。

    里面满是书信，似乎还有叠起的画纸。

    他已有猜测，却还是拧眉拿了几张出来看。

    翻了几张，都是他们师兄弟的来往信件，夜云轻那人连字都写得和人一样刻薄，他寥寥两句冷漠至极，夜南风却竟然回以千字万字，甚至愚蠢到连打数封草稿。

    实在可笑，他也真的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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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开一张信张大的画纸，画上简陋画技却将夜云轻描摹得温柔俊美。

    “这根本不是他！”

    画纸被他攥皱一角，若不是刻意隐忍，他真想把画上虚伪的人撕做两半。

    可看着这幅画，他眼前却闪过昨夜荒唐的一幕幕。

    记忆里的，不是夜云轻，更不是他自己……不用想，很快就会忘记，反正那人已经忘记了。

    抽屉里装着这些……这些让人发笑的东西，他怎么睡得着觉？

    而这些东西若毁了丢了，无论他多么坦荡，都好似落了把柄一样。

    他眉头紧锁，最后只能将这些东西全拿出来放到最远处的书桌上。

    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他一整夜都面墙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