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个疯癫的人 (第2/2页)

散毒吗？

    他费力地偏过头，瞧见身前的男子神色如故，不知与那乌青面甲有没有关系。

    他轻轻皱眉，强行引动气血，不容抗拒地伸手去取这人面甲，却立即被握住手腕。

    “一个面具……何必像贞洁一样护着？”

    那双凤眸在柔雾里氤氲风流，他侧眸垂眼，长睫一遮。

    “有人不许我摘。”

    苏孟辞屏着气，才缓回几分力气，冷声道：“我要借来戴。”

    对方仍旧避开，压低眉头，“你戴了也没有用。”

    萧夙的声音又从四方传来，他在唤苏孟辞出去。

    雾气里的红色更重了，苏孟辞封不住气道了，一喘息，险些晕厥过去。

    身前的人握住他手腕，突然带他绕开山石，他只知道自己在走，迎面有风吹来。

    他猜到他们正往高处风口走，萧夙的毒不能迎风朝上漫，所以他气息顺畅了少许，等他再看清眼前景象时，发现山雾已淡去大半，只像层朦胧的纱了。

    他们已到了迎风最高处，峭壁下吹来湿意，下方就是河流了。

    以他为中心，五丈之外，有一道青墨色的墙正靠拢过来，他的手立即按上刀柄。

    那是一道人墙，最先走出雾气的，是一道深黛身影，那人身姿颀长，袖口、腰封，都束得很紧，一身劲装却穿得雍容，而他还有一张十分俊美的脸。

    苏孟辞看了一眼，只觉着萧夙发间银丝比从前多了一些。

    是的，水茫茫这位年轻有为的盟主，有个很显眼的特点——少白头。

    可那些银丝在他的发间毫不突兀，甚至给他添了抹与心性相配的煞美病态。

    萧夙慢慢地，一步比一步重地踏过来，一副要喜极而泣的模样，“夜副楼主感觉如何？这毒我为你制了十年，用来报你杀父之‘恩’，可还够看？”

    苏孟辞的刀出了两寸鞘，他甩一甩头，却仍摆不脱药效影响，迟钝非常。

    萧夙凄凄地笑，他朝苏孟辞张开两臂，开明道：“我等你，快，快给你师父传信，让他来见我。他躲了那么久，我好想他，想疯了他。”

    疯子。

    他现下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萧夙疑惑地皱眉，躬身靠近，两眼泛红地狞望着他，突然发狂质问：“为什么还不叫他来！一定要我杀了你吗？一定要我杀了你吗？！”

    他说着痛苦地捂住脸，慢慢直起身来，那凄凉的尾音淡去后，他缓缓放下手，神情竟变得冷淡无比，与方才的癫狂相比，此时的他好似位独坐高台的龙子皇孙，他十分贵气，他的长相天生贵气。

    “既然如此，”连他的声音，也低沉冷漠了，“我就杀了你吧。”

    他压低身，两手垂在身后，然后他像疾射而出的弩箭般冲杀上去，他的剑好像突然从掌心变化出来，然后他出剑，准确地朝苏孟辞头顶挥去。

    苏孟辞捂着心口，调节呼吸、心脉、气血，可那剑已经砍来，他只好后退，退到峭壁边沿。

    在萧夙的眼里，他避无可避了，可萧夙那双腥红的眸子却突然映出一道玄色人影。

    一人错身挡在了苏孟辞身前，那玄青色的面甲映着刀光，他没有武器，只是本能一样抬起手，他的手臂像剑一样斜挡在脸前。

    萧夙眼眶一震，他的身体不经大脑的控制，突然地避开了，他退了回去，他颈上甚至有细汗。

    怎么回事？

    那人没有握剑，看起来毫无杀气，也确实没有多少功底气劲。

    分明是螳臂当车，可笑可怜。

    可他竟有一种不避开，就会毙命当场的错觉。

    是因为那人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属于这样一个无名之辈，他只在不出三位高手宗师面前见过这样的眼神。

    更奇怪的是，他根本不知这人是谁，以及无论如何观察，这人武功都泛泛而已。

    错觉，还是错觉，一定是错觉罢了。

    他一笑，望向苏孟辞：“夜副楼主，艳福不浅呀。”

    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而苏孟辞又因为毒雾迟钝百倍，所以等他反应过来，他也只看见一人后背。

    萧夙朝身后示意一眼，暗处有人弯弓搭箭。

    他一直睨着那戴面甲的男子，“要不要我也替你瞒着你那宝贝师弟？”

    面具之上的那双眼一凛，萧夙在此时一挥手，箭矢应召而来，那人左臂中了一箭。

    萧夙开怀一笑，自己接过弓来，瞄准苏孟辞身前的人，“夜副楼主，我就替你师弟杀了他吧。”

    苏孟辞不屑一笑，甚至避开一步，正要说“请便”，却看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一个“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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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孟辞一怔，萧夙更目眦欲裂，咔咔磨着牙，犯了病一样叱问：“你为何有夜斐的玉牌？你和夜斐是什么关系！”

    苏孟辞将他一拉，即便满眼疑惑心有不满，可因为这块玉牌，这人的生死不再与他无关了。

    萧夙不知为何怒不可遏，甚至气得发抖，他足尖一点，人已向后跃上小丘，他一声令下，身旁水茫茫弟子扬出无数银粉，银光融入雾里，顷刻将他们包围。

    苏孟辞不知这是何意，只见萧夙怒如疯狗，抢来另一把弓，一点火光从箭头点起，他满眼杀意地将箭射了过来。

    一瞬间，苏孟辞亲眼看见雾气像火油一样烧了起来，大火自半空蔓延。

    在他想到方法，找出退路前，他身子一歪，腰上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揽，他被带着跌下了悬崖。

    大火在雾中引起爆炸，强压冲击得他二人愈发快速地下坠。

    他听见水声。

    他这一世只有一样东西不会——他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