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 符文法师 (第1/1页)

    欧兹到达霍伦家族时，领主利夫·霍伦侯爵正在和他的家人们享用午餐，贵族标准的八道正餐。他优雅地切下一小块蛋奶烘饼，小声询问儿子们的学业，像个真正的慈父那样，将最大的一份烤七鳃鳗饼分给了两个儿子。

    就在温馨的氛围下，一道亮光竖直劈向了友爱的一家人。尽管侯爵身旁站立的法师反应快速地挡住了攻击，侯爵一家还是狼狈地滚到了地上，被洒落的餐点砸了满身。

    凯尔·霍伦最先站起身从腰间拔出剑，他是刚入学圣院的准骑士，天生的暴脾气，Alpha的性别又使他拥有比常人大得多的力气。他自信能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袭击者砍成两段，绞成rou泥后作母亲花园里的肥料。

    ——然而下一秒他被一把虚空冒出来的长剑从咽喉处捅了个对穿。

    “凯尔——”意识消失前，他听见他的母亲尖声叫道。

    他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无力地瞪大眼睛，摔倒在地上，血溢成一条小小的湖泊。

    负责保护主人的法师额角淌汗，餐厅的门没有打开过，空气中没有魔力波动，他的魔法无法判断出来人的位置。仆人们害怕却不敢逃跑，他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欧兹走出了角落的阴影，最近的女仆被他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他手里拖着昏迷法师的衣领，随意扔在一边。

    “给你们十秒离开，我只找霍伦的麻烦。”

    他手腕一挥，轻松挡住了法师的攻击。

    “一、二......”

    一开始的大厅内只能听到壁炉内火燃烧木柴的噼啪声。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仆，她在夫人的咒骂下，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冲了出去，后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又一个人从欧兹身边跑过，欧兹面带微笑，紧盯着对立的霍伦一家。短短几秒仆人们全部离开了。

    “你不走吗？”欧兹看着没有动过的黑袍法师，提醒道：“你会死哦。”

    法师没有说话，又是一记咒语。欧兹没心思与他纠缠，他嘴里嘀咕了几句，法师只看到金色的光点一闪而过，随后他被一个大力冲撞在了墙上，骨骼与墙壁撞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墙砖碎了。

    他吐出一口血，死死凝视着手臂交握的年轻法师。

    “你是谁？”他嘶哑地问。

    “我？”欧兹指指自己，“欧兹，帕滕学院的符文法师。就是那个难到没人愿意学，学了也没用的符文。你好，初次见面，啊，虽然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欧兹语气友善，很难让人联想到此时的他枪口正对准敌人，准备随时夺取他人的性命。

    “我任教的帕滕学院，今天被你们派来的法师朋友砸了个粉碎，学生们也受伤了。”欧兹用脚点了点凯尔·霍伦的方向，“还有个学生差点被这家的儿子卖掉。很难办啊你们这些人，搞得我很生气。”

    他一个抬手，侯爵被一枪打中腹部，又是一枪，血花从脖颈炸开。和他的儿子相同的姿势，侯爵肥胖的身体沉重倒在地上。

    “你根本不是符文法师！”他注意到欧兹手里古怪的枪支，他没见过无声无息没有子弹的枪，符文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可能是我学的符文不太一样吧。”欧兹漫不经心地回答，枪口对准了法师的额头。

    法师心脏跳动如雷震荡，他缓缓后退了两步，动作快到没有残影，一阵白光后，消失在原地。

    “逃走了啊。”欧兹说。他不太在意，转头看向了剩余的两人。

    ——“再见。”

    偌大的霍伦城堡只剩下了欧兹一人。他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并不着急回去。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倒吊的花篮，霍伦是赛西尔家族的附庸贵族，城堡内所有可见的花束几乎都是橙花。

    此刻已是夕阳，欧兹不紧不慢地走向庄园的大门，四周很寂静，园丁早就逃了出去。正中央的喷泉在红色晚霞的映射下仿佛活了过来，长发蛇尾的裸女石像微笑看着欧兹，欧兹礼貌地回以一个笑容。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厚重云层遮挡住了一半的霞光，以庄园的大门为分界线，欧兹站在一片晦暗处。

    光的另一面，站着一群身着银白铠甲的百人骑士团。方才逃走的黑袍法师背后带来了同样身着黑袍的法师们。那个被欧兹打晕随意扔掉的法师亦在其中。

    只不过，他们全部换了一身衣服，所有纯黑色的法袍上绣着橙花的纹样。

    已经死去的霍伦一家的尸体被整齐摆放在庄园花坛的空地上。

    骑着高大白马的骑士面无表情，剑指黑发的年轻法师：“符文法师，欧兹。杀死七人，应认定有罪，我等前来讨伐。”

    欧兹完全无视了他，圣洛仙的骑士军没可能来这么快，只有可能是赛西尔的私人兵团。他自言自语道：“想起来了，四个军团中最没用的那个。”

    说话声音不大，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为首的骑士受到了极大侮辱，“不知死活。”

    一声令下，法师们举起了法杖，骑士们拔出了剑刃。

    “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看看，还布下了禁咒法阵。”欧兹环顾了一圈，又看向黑袍法师，“你是觉得我一把枪杀不了你们所有人。”黑袍法师不语，他默认了。

    欧兹叹口气，悠悠说道：“我是个符文法师，符文不是咒语，这个法阵对我毫无作用。说到底，你们就觉得符文根本毫无用处。”

    法杖已然聚集起了魔力的亮光。

    欧兹丝毫不慌，继续说：“我很久之前一直在尝试如何把符文直接变成具备杀伤力的武器，最后发现根本行不通。但我学的不太一样，我的老师教过我一个办法。不久之前终于成功了。”

    天空中，无形的微澜波动，金色细线渐渐延长，交汇，形成了一个个金色光圈。

    “她说，既然无法直接作用，那就把符文变成武器的媒介。”无数的光圈在欧兹身后显现，像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湖泊，每一个湖泊内都浮现出数不清的金色细线，红色的霞光照在欧兹的半边脸上，“现在正是漂亮的傍晚呢，也是诸位留在此世的最后时间。”

    “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为首的黑袍法师最先接触到了恐怖的魔压，不好的预感如同进攻的野兽直击脑内神经，不断嗡嗡作响。他后背毛根竖起，立刻喝道：“退后，退后！”

    “就叫它——末日黄昏。”

    无数的线雨落在众人的头顶，贯穿了来不及撤退的骑士和法师。然而反应最快的人也逃不过铺天盖地的攻击，光圈内的金线不断靠拢连绵。

    一波过后，没等残存的人喘息，又是新的一轮金雨。

    “符文真的不是没用啊。”欧兹坐在喷泉雕像的顶端，看着血流成河的惨剧，“回转符文就很有用。”

    他一只腿撑起，手肘放在上面，下巴抵着手掌。已经没有人直立在地面上了，攻击落下，只能带起尸体的晃动。

    欧兹从雕像头顶跳下来，先是围绕尸体来回转了两圈，随后突发奇想，对着满地的尸体滑稽地行了一个闭幕礼，“诸位，末日快乐！”

    他走进泛着热气的巨型血泊内，像是踩在雨后潮湿的土地上，他扒开死去的黑袍法师的衣服，从内搜出一张完好的传送卷轴，开心道：“你说你，回来就算了，还给我带了礼物。”

    欧兹打开卷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空地又传来魔法的细微波澜。

    “又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