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梦醒时分 (第2/2页)

间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她额头上。

    她陡然意识到什么，脸色苍白地低下头，注视着从地上爬起的蛇形感染者。

    随着美梦泡泡的破裂，被掩盖的现实记忆也流进她的脑海。对了，当初召唤美梦的泡泡的并不是她，而是阿雅，因为……

    她自身，才是她该献给美梦泡泡的祭品。

    她以为，这个下水王国，是她为阿雅编织的美梦，没想到陷入美梦的只有她一个人，阿雅从头到尾看见的，都只有愈发扭曲的现实。

    现在，做梦的人醒了，付出代价的却是造梦者。

    随着肌rou的萎缩，装甲般紧闭的外骨骼也开始松动，属于人类的声带震颤起来。

    “安……晶……”她说，“快、逃……它们、来……”

    喉部被骨锥穿刺而破，她“嗬嗬”冒着气音，骨面具后的眼里只剩下疯狂。蛇形感染者的胸腔震动着嘶鸣起来，锋锐的节肢瞬间搅碎了身后的偷袭者，她的进攻却没有因此停止，反倒愈发疯狂，完全不顾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可怕创口。

    等严穆清理掉最后一只碍事的怪物，指挥着荆棘一点一点剔除泡泡后，展露在他面前的，便是这么一副奇妙的场景：

    恍若绞rou机般的血色之间，女巫在十字架上默然垂泪，只剩下外骨骼的感染者攀附在她身前，像一个缱绻的拥抱，又像一具牢不可破的铠甲，牢牢地将她与怪物阻隔开来。

    大概是觉得这两个比较好欺负，怪物大部分都围绕在她们身边。严穆此刻已经吸收了泡泡的力量，干脆借机试验新技能，召唤出了美梦泡泡。

    漆黑的泡泡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慢悠悠伸出触肢，连上了怪物的身体。也不知这些怪物看见了什么，一个个都愣在原地不再动弹，任由严穆捡了把骨刺，流水工似将它们逐个杀死。

    他从rou山间捡了块破布系在腰间，挡住了随风晃荡的yinjing，自觉拾回了体面，便走到女孩身前，用骨刺挑开了铠甲。

    这女孩杀过人，也想要杀死他，按理来说，他不该同情她。但泡泡中属于安晶的部分记忆也流入了他的脑海，同样是无能力者，同样与异常牵扯过深，让他忍不住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嘘。

    当然，他对反抗军留下的资料也很有兴趣。

    “你有什么打算？”严穆问。

    女孩这才如梦初醒地转动头颅，看向高大的男人。

    “……不知道，”她说，“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我只是个执行官，又不是法官，”严穆说，“你身上一点感染迹象都没有，回到地上生活很简单，就是每年都得去保养假肢麻烦了点。”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但我……是反抗军，而且……”

    严穆双手插进裤兜里，里面自然空荡荡的没有烟，还摸了一手粘稠的体液，这让他有些烦躁，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你想活下去吗？”他问。

    她有资格活下去吗？她在心里问。没有人能回答她。

    严穆却看懂了她的眼神，大概是曾经也有这种疑问的原因——他有资格活下去吗，在害死了双亲之后——他知道，答案其实很简单。

    “她到最后也在保护你，即便已经失去了全部神智，”严穆说着，将她从十字架上抱下来，扯断根须后的背部立刻渗出一片血珠，迅速染红了白裙，“选择赎罪或者逃避，在你想明白之前，先活下来吧。”

    出去的路异常空旷，脱离美梦控制的感染者早就跑了个精光，不过这些就是治安局的事了，严穆一手抱着女孩，很快就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装备。出乎意料的，他在藏匿装备的地方看见了格里兰，本来以为对方肯定已经畸变了，没想到格里兰还保持着大半的人形，变色龙似的外凸眼球转了转，看向严穆。

    “长官……”他苦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完全忘记了，我以为我是正常，我以为我能回去……”

    严穆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格里兰说：“对不起，可以请你……杀了我吗……我不想变成怪物……”

    严穆放下女孩，拔出腰间的军刀，瞄准了他尚且正常的胸膛。

    等他从格里兰身旁离开，女孩突然开口：“我想好了。”

    她说：“请将我交给法庭，让地上的法律决定我的生死，假如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会赎罪，向您，也向他，向被我伤害过的人。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报答您。”

    女孩示意严穆抱起自己，扭头看向墙上隐蔽的记号：“反抗军基地被治安局的人清理过，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但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是我和母亲曾经的住处，那里还有一点资料，请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