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悔 (第1/1页)

    “你们想要证明什么呢？证明我是个自私的人吗？”孙李被迫观看了赵钱惨痛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惨痛的过去。

    屏幕上是孩童时期的赵钱被砍断手脚，趴在地上，沿街乞讨的样子。

    “对，我在街上看到过他，我没有想过要救他。”

    孙李与其说是在陈述罪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时候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个人的力量有限，是没有办法改变社会环境的。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冷漠的走开了，我就是很自私的。”孙李泪水暂时流干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陷入了回忆，“那时候乞讨的儿童满大街都是，我救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当时拐卖儿童的犯罪组织特别猖狂。几个成年人，只要租一辆面包车，找准落单的小孩，可能都不用下车，抱了人就走。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只要车子开出省界，把孩子一卖，人就很难再找到了。”

    孙李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垂下了头，眼神是空洞的。

    “我没有救他，他折磨我是应该的。”

    那个时候，孙李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他在一家汽车维修保养的店面当学徒工，工资不多，但是包食宿。

    他很聪明，师傅带了三个月之后，遇到常规的维修问题，他也能独立处理了。

    人总是朝着钱多的方向聚集，时代在向前发展，居民的生活水平慢慢提高。

    家底殷实的住户有了自己的私家车，成了被其他人艳羡的存在。

    学校直接开设了机修专业，汽车修理厂越开越多，合规合法的从这些有钱人的口袋里赚钱。

    孙李打工的修理厂，就开在居民区附近，居民区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医院，超市，学校，公园，彩票店，棋牌室，理发店，洗头房，都围绕着它布置。

    周末的时候，积累一周的工作压力在休憩的夜晚得到集中释放，三四个同事会聚在小吃摊上热热闹闹的吃夜宵。

    孙李想存钱，就看着他们吃，陪他们说话，自己没吃什么。

    同事们喝了几罐啤酒，喝的有三分醉，肚子填饱了就会起身，带着微醺的醉意走进洗头房。

    温饱思yin欲。

    两三个暗娼百无聊赖的坐在街边，翘着二郎腿，刷着指甲油，朝着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抛媚眼。

    店里开着暗淡的粉色灯光，灯光暗淡，看不清里面的虚实。

    同事去性用品店买了几个安全套，就三三两两进了洗头房的小隔间。

    孙李没进去，他坐在外面等，他不想一个人回去，他有点怕孤独。

    “小帅哥不进去玩吗？”暗娼的鸡头过来撩拨他，这些人烂事做多了，羞耻心也快没有了，带着半大小子路过的父亲，他们也能强撩一把。

    “不用了，我喜欢男人。”孙李随口一说，对方闭了嘴。

    “长的怪好看的，可惜了。”鸡头转身自己嘀咕着，走回了店里。

    孙李背靠着一个路灯柱子坐在街边，晚风稍微有点冷，他点了一根烟麻痹神经。

    “咕噜咕噜”

    是小车轮转动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移动过来。

    路灯照亮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小孩坐在一块不大的木板上，他的身体残缺，两条腿是畸形的，坏死萎缩了。

    左胳膊也没了，他用另一只好手推着小车前进。

    “咕噜咕噜”

    一个铁质的小杯子放在木板上，里面少的可怜的几个硬币叮铃叮铃的响。

    小车滑动到孙李面前，那小孩用好手拿起铁质的杯子，举到孙李面前。

    一个稚嫩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你有零钱吗？可怜可怜我吧，给一点吧。”

    这一天下来，小孩已经喊了几千句了，但是他的业务没有达标。

    丐帮主管一天没给他吃饭也没给他喝水，根据经验判断，这小孩的惨相能博取更多路人的同情，一天打底最少能要到一千，他没要到，一定是偷懒了，罚他几顿不吃饭，他就知道要卖力去要钱了。

    “再要不到钱，拿鞭子抽你！”

    他又累又饿，他喊不动了。

    “叮铃叮铃”

    小孩用杯子在地面上敲了敲，把杯子重新举到孙李眼前。

    “哥哥，打发点吧。”

    孙李这才回过神，他丢点烟，慌忙找口袋，他颤抖着手拿出钱包，本来想抽一半的钱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把整个钱包放进了杯子里。

    躲在暗中监视的主管看到这一幕乐开了花，没想到大晚上还有意外之喜。

    “够了吧，大晚上的，太冷了，别去乞讨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

    小孩很坚强，他被人打不会哭，被人骂也不会哭，就算是被人砍断手脚，被人羞辱也不会哭。

    但是面对这种善意，他不由自主就哭了。

    “哥哥，你能带我走吗？”他有些倔强的眼神中，饱含着泪水，他知道自己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他知道会被拒绝的，他之前也求救过，但是也被拒绝了。这不怪那些人，世道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是要看钱的面子，情分和情怀不能当饭吃。

    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期待，总是对特定的人保留着那一点希望。

    孙李面露难色，他没有办法救这个孩子。

    “我可以帮你报警。”

    “没事了。”小孩眼神暗淡下去，“哥哥是一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我没什么事的，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小孩攥紧那个钱包，原路爬了回去。

    孙李现在后悔了，如果那天晚上他抱起赵钱就走，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残酷的事情发生。

    那个丐帮主管如果敢追上来，他就抢过他的刀，一刀捅过去。

    他们逃到其他城市去，是不是就能过上温馨平淡的生活。

    赵钱也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人砍断手脚，他的身体恢复速度也不会这么快，也不会再那么小的时候，就受尽人间苍凉。

    “对！我辜负了他，那又怎样！我就是小人之心！我现在让他cao回来！我赎罪？我让他骂我婊子！我让他在我身上胡作非为！我乐意！我爽！我心甘情愿！我贱的没边！对！没错！我在他面前就是抬不起头！我情愿做他的奴隶！你们找到了这些又怎么样！”

    孙李现在又哭又笑，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后悔又能怎么样？！你妈逼的！这个人间有一天是对我好的吗？！你妈的！你们有想过让我好过吗？谁不是一看见我就想弄死我，cao死我！你妈的！我后悔了他妈的这个世界就会随我愿吗？！我还会有更多后悔的事情！我对不起赵钱，赵钱也他妈对不起我！他在我身上做的事能下十八层地狱了，但是我原谅他！你们管得着吗！”

    孙李哭的面容扭曲，笑得精神错乱。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他仰面朝天，喃喃自语。

    “赵钱，你个王八蛋，我好像更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