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虚幻 (第1/1页)

    四周通体洁白，很是宽敞。柜台或者隔断之类收费区颜色各异，呈浅色的杏色或者棕色等。

    综合起来，是令人感到舒适的颜色。

    还没到晚上，长廊天花板上的灯没有亮起。因而唯一的光亮来自透过玻璃窗幕的阳光，或许是采用了什么特殊材质。打进来的光都是暖黄的，将内部有些单调的颜色衬得独特、温馨。

    陈阳踩在瓷白类似石英的地板上，走了几步，就响了几声。似乎觉得有些冒犯，他放轻了脚步。

    安静，太安静了。

    倒也不是说没有人，只不过大家都默契得很安静而已。要嘛在挂号收费区排着队，要嘛或坐或站在哪个角落，要嘛就是像他一样刚刚进来走在过道上……

    ……所以现在，他要干嘛？去挂个号？他又不是有病。

    他自我腹诽着，突然感到有几道视线看向自己。陈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恍然，要去把袖子放下。但是一摸发现已经放下了，那他们看他干嘛？

    对哦，他是黑帮，那肯定有刺青纹身。所以，这具身体在脖子弄了纹身？

    如是想着，他便扭着脖子怪异地低下头，试图仔细观察自己的脖子。果不其然，自己左边脖子比较靠脑后侧边有刺青纹路的一角。

    难怪自己一开始没发现，算了问题不大，爱看就给他们看。

    他坦然想道。于是挺了挺胸，脚步都变得潇洒起来。

    他来这里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见上沈医生一面。这具身体不由自主来到这里等等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他和沈医生很熟！

    那么沈医生一定会伸出援手的！兄弟之间借点钱都是应该的！现在首要目标就是买个手机，沈医生既然是医生肯定很有钱。

    他颇为自信地散发思维，迎面一个穿白色衣服的护士小姐走了过来。

    “蒋先生。”

    陈阳越过这名护士，身后又喊了一声蒋先生，似乎见陈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护士小跑着来到陈阳面前。陈阳被迫停下，有些不明所以。

    “蒋先生！”

    经由护士一声呼唤，陈阳才想起自己现在叫蒋正辉，他当即面露尬笑，想要说声抱歉便被护士抢先了话语权。

    “蒋先生，您是要去找沈医生吗？他不在那个方向。”护士戴着口罩，一双灵动的眼睛其中情绪显而易见，有不耐也有厌烦，或许是她职业素养很好，只一瞬这些情绪便消失殆尽。她说到后半句略有停顿，似乎在思考什么又继续说，“您先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先去知会一声您再过去，不好意思了。”

    陈阳没有看出护士一闪而过的情绪，看到一旁排着队挂号的人们，他叫住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护士：

    “沈医生很忙吧。不好意思小姐，刚才没有回应你。呃，沈医生很忙的话我可以等他结束，我找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结束之后可以麻烦你通知我一声吗？谢谢你。”

    护士眼中闪过讶异之色，怔愣在原地几秒又点点头：

    “好，我会的。”说完，她有些迟疑地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护士小姐离开的背影，陈阳松了口气，扫过过道上的长椅，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把头靠在墙上，如果椅子再长一些他甚至想瘫坐在上面。陈阳闭上眼把手臂搁在额头上，又睁开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远处。

    蒋先生，蒋正辉吗？名字倒是取得很好，正义的正，光辉的辉。结果做出的事却是与名字毫无关系。

    呵，黑帮老大，一个勒索钱财，欺负别人的混账。

    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陈阳。他没有错过护士怔愣的神色，联系前后他猜了大概。

    要嘛他和沈医生关系很好，好到可以插队看病的程度。要嘛就是他仗着和沈医生关系好或者自己的权势，然后插队。

    老实说这两种都不是好的行为。只是现在他又有点把握不住自己和沈医生的关系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拿到手机最重要。

    他开导着自己，似乎手臂有些酸痛了又放下。他眨了眨眼，然后闭上。或许是太过劳累，他就那么睡着了。

    前台小姐和客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声。最后一滴水珠落入水中，它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溅不起四周的水，只有细小波纹一圈又一圈地回荡着。很快，水面恢复平静。

    澄澈的水面上，朦胧胧一片。一会是邻居拉上自己结伴喝酒庆祝的画面，一会是学生们和自己打闹成一片的画面，一会是小公主胖猫不断躲着自己的摸头杀画面……

    一滴水滴落下来，晕开旖旎的水波。水面上的画面随之波动，紧接着细密的雨纷纷砸下来，水面上不断溅起水珠，又碎落在一块。

    迷迷蒙蒙中，似有什么声音从遥远国度传来。空灵而虚幻，虚幻到，他不敢睁开眼。

    但最终，他还是睁开眼。

    眼前一如初见模糊一片，他清晰听到了护士小姐甜美而充满担忧的声音：

    “蒋先生……”

    “嗯。”他回应了一声。惊觉自己的声音为何有些沙哑时，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蒋先生……”依旧是担忧的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

    他一时有些庆幸护士小姐的体贴，有些难以自控地接过纸巾：

    “谢谢。”

    又有些埋怨护士小姐的体贴。纸似乎不能够卷去悲伤，护士小姐再次体贴地递了不知多少张。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他腾地站起，声音颤颠颠的。

    怔怔地看着蒋正辉宽厚离去的背影，护士小姐后知后觉地道：

    “蒋先生，冼手间不在那边……”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