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第4/4页)

了让自己安心去学堂上课，自己的弟弟才答应了父亲的无理请求。

    八、

    那天以后小白每天下了课都早早的回来，换下自己跟小黑的衣裳，躲在被子里装睡。

    他长得像皇上，弟弟却长得像母亲。

    他觉得是这张脸给弟弟带来了灾难，便在小黑八岁那年穿着小黑的衣服，穿成小黑的样子从猎场的山上滚了下去，随后在小黑脸上给他画了几道伤痕，对外宣称十三从山上掉下来摔了，身体无碍，却毁了容。

    那皇帝听后果然勃然大怒，气得抓小白去跪着，一定要他承认是自己将小黑推了下去。

    小白无所谓，跪在祖宗祠堂里面。

    不起眼的角落里挂着一幅画像，小白乍一看去，跟母亲有几分相似，再仔细去看，那竟是皇帝的生母的画像。

    由果推因，从小黑到自己的母亲，竟都是替身。

    可怜，真是可怜。

    小白从祠堂出来，被直接送进了皇帝寝宫，进入宫门之前太监拿了一根黑色的布条来蒙住了小白的眼睛。

    小白的眼睛长得像皇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被带进寝宫，被皇帝按在床上，从万千宠爱的皇子跌落成亲生父亲的泄欲工具，小白紧咬着枕头，坚决不肯喊一声疼，也不肯掉一滴眼泪。

    他要记得这疼痛，等以后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他就这样长到十六岁，终于有一天，皇帝放松了警惕，睡在了他枕边。

    2

    小白枕下放着一根簪子，是母亲留给他们的唯一的东西，那群人说，自尽的人晦气，遗物不能留着，也不能进黄陵，也不能留在后宫名册里。

    这根簪子是第一次母亲被宠幸之后皇帝的赏赐，她不常戴，就像她明白，这宠爱不会常在一样。

    这根簪子，被小白藏在枕头下面有几年了，没事儿的时候还会拿出来磨一磨，他拿着这根簪子，毫不留情的插在了熟睡的皇帝的颈侧，鲜血喷涌而出，皇帝从睡梦中惊醒，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随后被一双手从身后狠狠地扼住了皇帝的喉咙。

    小黑进来了，悄无声息，望着小白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这些年小白跟小黑疏远了许多，也不再同他住在一起，小黑还以为哥哥不再喜爱自己了。

    原来哥哥竟受了这样的委屈。

    两人齐心协力杀死了皇帝。

    事成之后两人自知躲不过去，双手绑在一起沉了湖。

    小白说，因为他太脏了，希望这湖水能让他干净一些。

    小黑却说，湖水太凉了，两个人一起才暖和。

    2

    九、

    弑父杀君，谋杀真龙天子。

    小黑小白到了地府身上的煞气看得当时的阎王都害怕，听了事情原委，可恨又可怜。

    世上有孟婆那样的，生产完能蹲在雪里钓鱼，只为自己的女儿能喝上一口奶的母亲，也有这样只为一己私欲就不顾道德伦理的父亲。

    你不能说是世道怎么了，只能说是人怎么了，世道始终是那个世道，有的人却不是人。

    我跟陆小少爷听完这故事，久久不能回神，看向镇龙塔里的游龙，怒气也上来三分。

    “现在他又追着我们来这儿当阎王，不过是想压我们一头，报当年之仇罢了。”小白跪着，上身却立的笔直，像狂风也吹不弯的小白杨，“我跟弟弟当黑白无常这些年，勤勤恳恳，从不草芥人命，这人参精和陆小少爷就是证人。”

    “确实如此。”陆小少爷看着就比较又亲和力，观音手中又拿着功德簿，他救了多少人一清二楚。

    倒真是这恶龙胡搅蛮缠了。

    镇龙塔一共分七层，每层都关着在人间不作为的真龙天子，这恶龙活着的时候在百姓之中呼声很高，现在被捅出这样的事儿，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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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一个人，再是父母，再是君王。

    现在连最简单的都没做到，又谈何千人敬仰，万人歌颂。

    这本是小白小黑心底的一道疤，谁也不愿意提起来的，奈何现在这恶龙又来这么一出，小黑小白没办法只好说了。

    观音带着镇龙塔离开，小黑小白暂接了阎王这个职位。

    佛祖说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童女前来接替阎王，是他们梅花园中的一朵腊梅，有了佛性，修了人身，被观音养在身边，十分可靠。

    我们松了一口气，被小黑小白送回绿洲，小白连连道歉，说着不应该把我们牵扯进来，他说当让小黑来找可以让他们暂时脱身去告状的方法，没想到小黑用了替身符将我与陆小少爷换成了他们的气息掩人耳目。

    还好没事儿。

    我们也就当帮朋友个忙，当然还是揍了小黑一顿。

    他们走的时候我看见小黑在跟小白撒娇，小白无奈的亲了他一口。

    不是亲在额头，而是亲在唇上。

    2

    我了然一笑，互为救赎的两个人，就该在一起。

    有一天我跟陆小少爷正在院子里研究如何种养西瓜，夏天了，卖西瓜的不愿意进来，我们每次都要出玉门关去买，十分不方便，就托柳娘买了点西瓜苗，终日悉心爱护着。

    今天终于结出来一个又大又圆的翡翠西瓜，翠绿色，没有瓜纹，听柳娘说着西瓜没有籽儿，陆小少爷装模做样的拍了拍西瓜，跟我说，嗯，是个好瓜。

    是什么好瓜？我笑出声来，我早就知道这西瓜没熟，不过长得好看，但我不能让我的陆小少爷失望，于是掐起一个手决，准备把瓜催熟，让我的陆小少爷开心开心。

    我的咒语尚未出口，门外就来了稀客。

    一位红衣少女牵着孟婆正在门外好奇的打量着我们，我连忙开门将她们让进来。

    “看啊。”孟婆温柔的介绍，“这是我的冬儿。”

    “啊都长这么大了？”我欣喜道，“什么时候找到的啊？”

    “是菩萨帮我找到的。”孟婆也笑起来，“我的冬儿好厉害，变成了一株梅花，现在是地府的阎王了。”

    “见过白先生。”冬儿对着我行礼，“多谢这些年我不在，您陪着我娘聊天。”

    2

    我许久没被人叫过先生，还有些恍惚，“不客气，那时候我也在等人呐，你回来就好了，不然你娘怕是要做孟婆做到天长地久了。”

    “我不做孟婆了。”孟小姐温柔的说道，“冬儿说我爹我娘今世仍是夫妻，我准备投胎过去，尽尽孝，等送走了他们二老，我再回来陪我的冬儿。”

    “这样也好。”我招呼着陆小少爷，“快把西瓜拿出来给她们尝尝！”

    陆小少爷应了一声好，起身去厨房切瓜，半晌慌慌张张的出来悄悄告诉我，“那瓜没熟啊。”

    坏了，我忘了催熟了。

    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熟了的，你再去看看。”

    他又跑回厨房去，这回抱出来被切成两半儿的薄皮红瓤西瓜，我们一人一个勺子，坐在院子里挖了个痛快。

    这样寻常的日子，就是我们想要的啊。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