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第2/2页)

旁的事不闻不问，沉默麻木地听从所谓神明调遣。

    这片草原并无神明。谷辰安也曾对她讲，无数人试过求仙问道，但普天之下难寻仙踪。人类不应当将存放美好愿望的竹篮高举过自己头顶并为之一再低头。

    万俟珂失去父王沦为人质，她的血泪告诉她这个教训。甚至那之前她都有想过，不争所谓的至尊之位。父王在权贵中周旋，兢兢业业却难以安眠，那场内乱之后，万俟珂想要一争。不为正名，不为王位，她不想屈人之下，她想自由的喘息，将所谓的约束礼教踩在脚下压实踩碎。

    她即将功成，此时此刻，因为眼前的女人而悲哀。

    “叛将莫邪犯上被擒，尔等不受牵连，从此自由。”万俟珂挥手要哈尔勒罢手。他迟疑松手，万俟珂亲手屈身将要扶人。亚莉抬起头，万俟珂眼神一凝，攥拳提防她突然反扑。

    亚莉仍跪在地上，抓住她的裙角央求，求女王陛下放过莫邪。

    万俟珂又重申了番。亚莉仍是摇头，“我实在欢喜她。”

    万俟珂为此恍惚了。“难道你的喜欢那样卑微，甘愿与旁人分享？”

    “是，别亚大人对我们很好。她真心疼爱我们姐妹俩。只要那位王女殿下不在再好不过了。”

    “陛下，求您准允我姐妹二人去侍奉别亚。无论如何，我二人此生追随。我想这也是邱莉的心愿……”

    万俟珂头疼欲裂，不想多费口舌，只问她是不是“月”，“你若不说，我只有请哈尔勒将军亲自动手了。男女有别，这份面子要不要都随你选。”

    亚莉垂眸挣扎片刻，从颈上摘下那枚叶状金饰。

    三片叶子聚齐，这段往事就此隐匿。万俟珂打发亚莉离开，别前答应她所请，同时提醒道：“你这片叶子就攥在我手里。你二人是走是留都随意。我也不会处死莫邪。不过若你使阴招想救她逃走，这片叶子与你的过往会呈现给她看。”

    “莫邪心比天高，她若知晓身边的女人是jianian细，或者若知晓你背信弃义只为讨好她，她恐怕容不得你。或者我将这消息告知给你的好姐妹邱莉。不知你二人姐妹是否坐得久。”

    帐子里暖光照耀，邱莉却浑身发颤，她磕了头仓皇逃走。

    万俟珂将三枚金叶子攥在手里，内心发闷。她执意出去散步。不用哈尔勒使眼色，黛莉偷偷摸摸跟上。万俟珂有觉察到，没有任性赶人走。

    她如今是万俟部落的王，再也没有任性的理由。万俟珂抬眼，因为方才亚莉的执念，心生难过。

    ——别亚大人对我们很好。她真心疼爱我们姐妹俩。

    ——求您准允我姐妹二人去侍奉别亚。无论如何，我二人此生追随。

    那女孩与自己年纪相仿，不对等地与人结下婚契，自此，毫无怨言地奉上自己所有，不但是rou体心灵，甚至于灵魂都为人折服。而那人，如法炮制，收拢了好几位女子在身边……想想万俟羽的遭遇，万俟珂心中怨恨更深。

    是时候传信要堂妹回来了。她要将莫邪留给万俟羽处置。

    万俟珂深吸气，心绪纷乱难以自持。她想着亚莉的模样，转念想到音讯全无的谷辰安。

    若是将貌美的年轻的身段妖娆善歌善舞的女子送给谷辰安，她忍得住不收吗？即便忍得住，谁人晓得她是否有动心……

    万俟珂走回到公主帐后的矮坡处，她取下披风一拧代替惯用的长鞭，她再一挥鞭，将雪粒鞭打漫天四散。

    “呆子，你若负我，我、我绝不容你与贱人好过！”她对雪撒气，请出一片空地，展开披风坐下。

    头顶似传来熟悉的鹰啼声。

    “是她写信给我了吗？”万俟珂招手要爱鹰落下。主人没有戴护肩护腕，鲲鹏只好降落在裸露的、东倒西歪的草皮上。

    它稳稳收回翅膀，在草地上颠跳，卸下了她驮行千里的累赘。

    万俟珂看到自己的鞭子，惊喜的脸色沉下，冷冷质问眼前的萌兽，“谷辰安什么意思！”

    鲲鹏歪了歪头，姑姑两声。主人眼神犀利，比扑面而来夺食的同类更甚，鲲鹏小心避讳，它张开翅膀，埋头缩在丰茂的羽翼之后。

    万俟珂气得大骂，起身挥鞭子抽雪地草地撒气，“谷辰安，我要废了你！”

    再一转身，哪还有爱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