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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莫去,也不管她喜不喜欢。她其实挺喜欢,像神隐少nV里的小千一样,好像她真的摆脱什麽了。 面店收摊後一夥人会在後院聊天,大部分是大妈的房客,大妈有几间空房,提供短租或长租。小莫在那听了一些故事,有消防队员20几年的冒险史,「以前在城市到处都有失火,现在回老家,啥事都没发生,无聊。」她觉得这是医生、警察、军人都埋藏在心里的话,现在听人这麽说出来,心底也跟着舒坦;也有大财团在当地盖渡假饭店,却被环保人士抨击的故事,吊诡的是当地人觉得财团合情合理,待人也和气,还能促进观光效益。小莫从不跑社运,她有她支持的立场,但凡涉及政治的她都觉得复杂,里头太多隐恶扬善的事。 轮到大妈和她老公的故事了。小莫一直无法称呼那男人为叔叔,私底下都叫他「大妈的老公」。大妈她老公是做营造的,道路ˋ房子的拆除和建造都是他们份内的工作,大妈年轻时都跟着老公在岛上天南地北的跑,没有固定的朋友,只有一份坚定的Ai。20世纪末,正当众人开始细数这个世纪所发生的重大事件时,这个岛屿像是要再争一个历史地位似的,在跨入千禧年前扭了一下,震度7级,持续102秒,Si亡人数2415人,几个月後,西元2000年到来。这件事发生在小莫出生後,但她一点都不关心,尽管自己的家乡是受灾区,而且还是Si伤人数最多的小镇。这还不打紧,小莫住的里,近800幢的房屋,剩下约60户是完整的。这些都是她上维基百科才知道的事。或许是小莫的家人无一遇难—虽然房子倒了、车也被压烂—所以小莫才没有深刻感触,2岁的小婴孩能对此事抱有什麽T悟呢?大妈说起这场地震,说起她跟老公花了50万一起派人下去救灾。小莫一开始只觉得大妈一家是好人,愿意无私奉献,到後来听到大妈口中冒出自己居住的小镇名称,还有里名,便完全换了心态。她彷佛看见那哀鸿遍野的街道,尘土和细沙满天飞舞,她的母亲望着不再是家的废墟,坚强的怀抱着她。而此时从不远处传来怪手前进的声音,上头是大妈的老公,那时应该三十几吧,他问母亲,里头还有没有人要救,母亲摇摇头,怪手便把剩下站立的墙击垮。她发现自己跟母亲永远站在不平等的位置,母亲给的永远b她能给的多,她甚至无法要求什麽。 大妈仍不断缅怀战绩:「那时晚上都有余震啊,轰轰轰的,像大卡车开过去,很像鬼再叫,好可怕捏!」小莫从头到尾做在竹椅上,手不停顺着虎牙的毛m0,她想:你睡得真舒服啊,根本不在乎我的故事。她没告诉大妈,她生在那个小镇,那个里,正是你们援助的其中一户人家,她像个旁观者一样在听自己的故事。她想不透,都已经跑到山的另一边了,怎麽还会跟自己的过去扯上关系,难不成这岛真的那麽小?这些关系像张网子缚住了她,她以为不断的谢谢就能被释放,可是只是愈缠愈多圈。房客们仍继续聊着,夏天的风很凉,吹得她都能闻到自己衣服的洗衣JiNg味,是别人的洗衣JiNg,不是熟悉的味道;头发也是,别人的发香。她觉得她一直在换味道、换生活,她数不出这是在外的第几天,也想不出回家的理由。接着便下雨了,大妈熄掉外头的灯,房客各自就寝。那天清晨狗吠了几声,小莫背起红sE背包走了。 小莫想着,如果下班便车要去西部,那就跟着回去吧。她肯定绝对会如她所想,只要她在公路旁举起大拇指,停下来的第一部车就会载她回西部。好像有人不断在高处监看似的,永远都知道她往哪儿去、在哪里睡觉,一开始她很不舒服,觉得不自由,後来觉得这是GU安定的力量,保证她生命安全的代价。就像她mama的心理医生说的一样,像鸟一样回巢。她知道某些动物T内有像是指南针的东西,能对地球磁力作出方向判断,候鸟有,她不知道人有没有。 她以为出来会经历春夏秋冬,可季节一直停留在吹南风的夏天。日子过得没想像中快,就连好久没看到的海上日落,也不过是十几天之前的事。西部路网繁复,塞车是平常的事。小莫看着窗外的海,觉得当下是自由的,是一个念头,无关时空。她跟车主聊了起来,一个中年男子,刚从牢里出来,小莫当下没有害怕,只是淡淡地问为什麽,「捡木头啊,就是山老鼠啦。」小莫笑了笑说,我也捡木头啊。他大笑说,不一样啦。接着他谢谢小莫,没有在他说出坐牢後,露出厌恶惧怕的表情,也谢谢小莫愿意搭他的便车,这让他觉得被相信。小莫想起路上很多愿意帮她忙的人,时常提醒她要小心坏人,「但我愿意相信你啊,你也有可能是坏人,但我相信你不是。」她没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因为知道一说出口一定会被当成白痴无知的少nV,以为一句相信就可以免於所有灾祸。但她骨子里就是这种理念,相信人类的善。但她也相信恶的存在,否则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活。 突然车子渐行渐慢,最後停在了海堤旁,大叔说想看海,小莫便也把安全带解了,下车陪看海。「包包放车上啊。」没关系啦,习惯背着。小莫答。 两人站在像粽子的防波堤上,一时各自无言。是大叔先开口:「你知道这片海以前是陆地吗?有很多动物,大象、犀牛、四不像鹿,後来都Si了,变成化石在博物馆里。」「我在牢里听到这件事时还哭了耶,你能想像吗?这片海曾是陆地,有很多动物,像是现在的东非大草原一样。」海浪不断打着防波堤,看似涨cHa0。西部的海灰灰的,不像东部深邃的蓝、翡翠的蓝。但它们都是海。小莫有一天会知道,她为什麽现在要跟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人看海。她相信她会知道,只要她仍继续活着。那块脑里的瘤好像被一路上所见过的海侵蚀得一乾二净似的。 背着红背包的小莫说:「我能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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