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趁机 (第2/2页)

何必将他摆到另外一个位置上呢。」

    这是诡辩。公子其心中如此想着，却不免觉得这是一种可以接受的论调。

    「再者，祝官一旦成为某任国君晋身之阶，这意义便是大不相同。并不是说祝官之职从此不存，至少依祝官与丁家的关系来看，这该是不可能之事，但……祝官一职的意义从此不同，可以肯定的是──从今尔後的祝官将不再那麽超凡脱俗了呢。」

    此话听来略有戏谑，但公子其从孟侯的角度，或者说以五官之一的角度来看，恐怕就不是能这般一笑带过之事。

    如今五官各司其职，虽地位上有高下之别，彼此职掌却多半互不相g，倘若祝官因此而得到更多话语权，对其他五官而言确实不是好事。

    更别说是此前公子召屡次垂询祝官，实则几近打破祝官相对超然的立场……但若公子羽没有成为国君，此事便无从说起。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若公子其自己无法成为国君，那此事也与他无关。

    一路听来，孟侯迄今的说词尚无法说服他，然而公子其觉得那临门一脚，最为关键之处。

    「且不谈此事，更重要的是，从公子召意外染疫而逝至今，甚至到大疫结束请各地侯伯前来参与祰天仪式的这段期间……他什麽都没做。」

    「嗯？」

    公子其不明白这句「什麽都没做」是怎麽一回事，因为他在入城前就以看到祰天仪式的高台营地，更别说是接待各地侯伯的人手不缺，甚至过程相当流畅……反而让他险些以为定邑城中的疫情并不严重。

    种种迹象皆显示里外事务早已打点完毕，怎麽说是什麽事都没做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公子其的疑惑，孟侯微微一笑。

    「此前可以说是为国事筹谋而无心分神，但在大疫告终且祰天仪式前的准备全部结束的时候……祝官有的是时间，而且他是有权觐见国君的。」

    公子其并未回话，只因他明白了孟侯口中到底是为「何事」。

    「父君向来健康不佳，不加打扰也是正常的。」

    孟侯对公子其所言不表赞同，反而是摇头反对。

    「这不是见不见得到的问题，而是态度上的问题──只要他有意争取，那麽在这段国君无嗣位者的期间，他有太多事可做。向远道而来的众侯伯显示他有进取之意，甚至是亲自造访公子，使公子放弃又或者是T认到彼此之间的优劣。这些事情做完了，国君再怎麽身T不适也必须对此等大事作出决断。」

    语毕，孟侯脸上的笑意一点点cH0U去，成了严肃却又不至於使人生畏的平静神sE。

    「他没有进取之意，或者说是没有那般强烈的意图。这可能是因为他已才德相符，又或者是他并不认为国中有人能与他相争……但眼前这一切并非定局，这一切只取决於一件事。」

    公子其与孟侯四目相交，有那麽一瞬间想要别开视线，却又没有这麽做。

    「孟某再问公子一次──这是公子的机会，就不知道公子是否有意？」

    那日燃起的意念曾经冷却，却未熄灭。

    如今，离开定邑城後的第一个夜晚，公子其望着营火，思索着下一步。

    离城之际，他按捺下了满腔怒火，只因为他见着了包含孟和在内的孟家一行人也要一同离开。

    依孟侯身份何必连家眷一同带走？这代表着孟侯在此事中也冒着与公子其相同的危险。

    只是公子其与孟侯不同，无法撤走在定邑城中的亲属。

    当然，他不用担心身在领地的妻儿，反倒是孤母幼弟仍在定邑城中，这才是让他感到不安的主因。

    纵是透过于伯试探过公子羽的意向，他仍止不住这般心思。

    如孟侯分析那般，公子羽拒绝对嗣位之事表态，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企图。

    若是如此，正如有意争取嗣子之位的公子其必须向各地侯伯证明自己那般，万事具备的公子羽唯有在一件事上无法回避。

    然而公子羽在理应了解这问题的前提下，仍拒绝了于伯对他提出的建议──亦即纳侧室的这点──便让人玩味十足了。

    他没有子息，纵是他继承了国君之位也不过是将继承问题拖延下去，根本而言仍是没有改变……除非他在没有子息的状况下，仍能指定继承人。

    当然，这个继承人不会是年岁相近的公子其，因为多年以後谁会先Si还真不好说，那麽如今的国君子孙中符合条件的就不多了。

    一是公子其之子，二是公子其的弟弟，二者在年岁上都显得适合，可论及谁最为容易落入其掌握的话，那便是至今仍生活於定邑城中的少公子了。

    正因为这种可能，公子其纵然忧心，却也不至於担心自己的弟弟会有生命危险。

    至於同样被他视为家人的户官于辰，公子其认为他足以自保，反而不是那麽担心。

    此时，最让他难以放心的便是师兄来悉了，这也是他此前动怒的主因。

    只是公子其固然对孟侯支使自家师兄赶赴险地而感到恼怒，但在冷静下来後还是能理解此事的必要X……也许正因如此，来悉才会以区区之众行此危险之举。

    「cH0U身而退，斩断联系……但还不够啊。」

    避免落入对方掌握之中而选择cH0U身而退，这公子其可以理解。

    只是接下来整座定邑城都会落入卫官吕直的掌握之中，而他明显不会站在公子其这头，那接下来的选择便只剩一个了。

    迅速调兵，重返定邑城。

    只有将定邑城纳入掌中，藉以主导父亲的丧事，并以掌政之姿向王畿发出文书，这才能水到渠成取得王畿的册封。

    这些事情想来顺理成章，公子其却明显能感受到其中的问题──时间不够。

    丧钟响得突然，在猝然无备的情况下要起事实在太难，就算公子其一路毫无阻碍，更在返回领地後排除万难点兵出发，这也要好几日的时间。

    更别说孟侯、于伯与他自己的领地离定邑城都有段距离，纵是距离最近的于伯领地也是如此。

    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差便足以让祝官办完丧仪，接着腾出手来扫除往王畿的障碍，更别说对方同样能从北方叫来援军了。

    「公子早些歇息如何，明日仍要赶路。」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重新点燃公子其企图心的孟侯。

    一贯姿态潇洒的孟侯，也因为一路赶忙而不复过往风姿。

    「忧前路，难以入眠啊。」

    孟侯闻言，在公子其身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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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忧心也不会缩短路程，且放宽心，如何？」

    只是这般宽慰并无法改变什麽，反倒是让公子其心中更加烦躁。

    「公子可知孟某为了要行如此非常之举？」

    半晌，孟侯才换了语气再度开口，而公子其没有马上应话，仅是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这时，孟侯浅浅一笑，一如前段日子游说公子其那般。

    「其实此行并不如公子所想那般危险，至少孟某是不做毫无胜算之事的。」

    公子其仍是紧闭双唇，静静等待着孟侯的下一句话。

    火光旁，孟侯的笑容染上了跃动的光影，时明时暗，显得有些诡异。

    「……公子用过杆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