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白s婚礼与血s录像：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第1/1页)

    罗聿用四个与罗海晨有关的日期试出了那个密码，点开了加密视频。

    视频开始时，一切都像童话中的婚礼那么完美。

    新娘有美丽的金色眼睛，顺着教堂彩窗投射而下的温柔光影中如欧珀般流光溢彩。浓密闪着柔光的深棕色长卷发被优雅地编成辫子盘在脑后，抹胸曳地婚纱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在象牙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随步伐摇曳，她手中的捧花是象征菲兹洛伊家族的红色蔷薇。

    她把纤细的手轻轻放在一身白色西装的英俊新郎手中，他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清浅却无比温柔，那是真正注视着深爱的人时才会有的笑容。她低下头去回以羞怯的红晕，没过多久又重新抬起头，好像舍不得把目光离开新婚丈夫太久似的，对他露出一个幸福到令人想要为之落泪的笑。

    新娘是天主教徒，婚礼的宗教仪式格外繁复，好在来宾几乎全部来自她的家族，每个人都信仰天主教，对于弥撒和祷告的流程非常熟悉。新郎应该是没有宗教信仰，默默站立在虔诚祈祷的新娘身边注视着她，眼神柔软如一汪春水。

    嘉宾席的第一排一定还坐着一个没有在祷告的人，因为摄像头拍摄的机位始终没有变过。新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看向镜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看上去就像是在对着这位在拍摄的嘉宾微笑一样。

    握着镜头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tohaveandtoholdfromthisdayforward，forbetter，forworse，forricher，forpoorer，insiessandih，toloveandtocherish，tilldeathdouspart.”新郎的宣誓被一字一句录进视频中，镜头的摇晃也随之加剧，同时录进了拍摄者极其沉重的呼吸声。

    旁边一位白眉白发的老绅士——他应该是新娘的父亲——关切地问道：“罗先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镜头的颤抖一下子止住了，比二十年之后听起来更年轻但依旧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没事，菲兹洛伊先生，我只是太激动了。”

    “是啊，我也很激动。”老人感慨道，“虽然这场婚礼的确有些仓促——你知道，格洛丽亚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呢——但是他们看起来真的是天作之合。自从她和奥古斯特的母亲死后她就总是郁郁寡欢，好在遇到海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回来了。”

    “奥古斯特？”

    “啊，真抱歉，我没有跟您提起过格洛丽亚的哥哥吗？这孩子脾气很古怪，说是学校的请假手续太麻烦，所以干脆连唯一meimei的婚礼都不回来参加，真让人气愤！唉，算了，他从小就太有主见，谁也拗不过他，我都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还和这些个年轻人计较些什么呢？”

    “原来如此……”拍摄者像完全没在听老人最后的唠叨似的，意味深长地说道，“她还有个哥哥啊。”

    就在新郎即将为新娘带上婚戒的那一刻，教堂大门轰然洞开，红蔷薇编织而成的巨大拱门纷纷扬扬地倒在地上。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举着机关枪冲了进来，开始对着人群无差别扫射。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奔逃然后被铺天盖地的猛烈火力射杀，祭台边的神父尖叫着一边奔跑一边丢弃了手中的圣经、很快也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站在正对大门位置的那对新人始终安然无恙——新郎的身手惊人的敏捷，他怀抱着新娘一跃而起，连助跑都不需要就直接跳上了祭台旁边的一处两米高的制高点，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护在身后，从西装马甲里掏出一把P－10C随即匍匐在地，愣是把半自动手枪打出了狙击枪的精准度，为首的几个蒙面人接连被一枪爆头。

    ——等等，这一切是怎么被拍摄下来的？

    “摄影师”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程手都没有抖过一下，也没有任何一枚子弹向这边飞来——实际上如果坐在他附近的那几个人没有惊慌逃离的话，他们现在说不定还没死。

    新郎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唯一的嘉宾，无比震惊地向这边看过来。他似乎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了，难以置信的痛苦神情被高清晰度摄像头分毫不差地记下。当他举枪对准这个方向准备扣下扳机时犹豫了一瞬，只这一瞬间一排机关枪子弹就朝他扫射过去，他不得不放弃现在的狙击位，抱着惊恐万状的新娘跳下高台。

    摄像头终于屈尊降贵地移动了，拿着它的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料定那二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似的悠然自得地环拍着教堂里的惨状——四周华丽的圣经浮雕壁上溅满了成片的血迹，温热的血滴还未冷却凝固，正顺着雕花的纹路慢慢向下流淌。地面上铺满了残缺的肢体和尸块，许多人脸上最后的表情依旧是茫然的，从他们身下流出的鲜血汇成长长的血河，如支流汇入干流般流向教堂正中央宽广的婚礼红毯，有种惊心动魄的、宏大又惨烈的悲剧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新郎的怒吼从镜头外传来。

    镜头晃动了一下，P－10C半自动手枪终于顶上了“摄影师”的太阳xue。过了一会，他竟然还不慌不忙地转过去记录下此刻新郎冷酷决绝的表情，顺便分了几帧给他身边看着惨死亲人泪流满面的新娘。

    “Bravo！”含笑的声音如同为一场精彩的表演谢幕，“不愧是我的海晨，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什么?”新娘下意识地问道，好像这个评价很出乎她意料似的。

    “海晨，你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跟菲兹洛伊小姐说过一句实话啊。”那位“摄影师”有意无意地刺激着新娘濒临崩溃的神经，“她不知道你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吗？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握着你的手的时候竟然没有嫌上面的血脏？”

    “闭嘴。”新郎冷冷道，“这和你没关系。”

    “好冷漠啊，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来你总是这么让我寒心。”一直从容不迫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情感波动，“原本，我才是你唯一愿意舍命相救的人。”

    新郎从始至终稳稳地举着手枪，“如果我说我不会为当时的选择后悔，你会放格洛丽亚走吗？”他和新娘身边密不透风地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蒙面人，他们注定不可能一起逃出包围圈。

    “当然，我本来也准备放她走的，”那人很明显被新郎那句“无悔”取悦到了，“只要你乖乖跟我走。”

    站在他身后的新娘对事态过山车般的跌宕发展毫无心理准备，“走？海晨你要去哪里？”

    新郎沉默着把枪丢到一边，立刻有人上前压制住他，一双冷冰冰的手铐把他的双手拧在了背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摄影师”，摄影师也心领神会地挥挥手让那几个蒙面人给新娘让出一条生路。

    在新娘被拉走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新郎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他的脸背对着镜头，但任何人都能想象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有一个怎样破碎的笑容。

    “格洛丽亚，”他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你是我见过的世界里唯一干净如水晶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