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蛛丝马迹 (第1/1页)

    梅凌雪在天井里转了两圈，不仅无聊，还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魏迟会来劝他的。

    他马上又否决自己这个念头，他又不是“阿离”，会哭哭啼啼地卖娇。

    一会儿又想，风朝月剑术不精，这比武恐怕要作罢，自己千里迢迢而来，竟然要失望而归，不免又很是失落。

    “梅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梅凌雪回头，见是穿着枣红色衣服腰挎佩刀的男人，长方脸膛，剑眉星目，神采奕奕。

    梅凌雪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位兄台是……？”

    “皇城司鹰卫副指挥使，高文。”

    皇城司密探原来专司探听各路文臣武将，后来逐渐发展到江湖事务，据说这批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方才高文悄无声息就到了背后，可见不论别的，轻功确实高明。

    高文见到梅凌雪警惕的目光，坦然道，“梅公子用不着紧张，高某问几个问题就好，绝不会为难梅公子。其实寻常的江湖恩怨，我们是不插手的，但这次牵涉了王爷在内，高某不好坐视不理的。”

    梅凌雪点点头，想来他无非是要问崔寒商和争天教那些事。

    谁知高文开口就问，“杀死林快活，或者说木拒霜的人，梅公子是否认得？”

    梅凌雪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人的长相可以变，声音可以变，也有许多蛛丝马迹是改变不了的。”高文解释说，“比如木老先生给自己酿的酒有一味特别的原料，别的地方是绝对喝不到的。”

    “既然这种事也逃不过鹰卫的眼睛，那么高大人可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吗？”梅凌雪当然很想替魏迟问出真相。

    “林快活好查，他毕竟是个人；那个剑客则是个幽灵。”高文目光灼灼地望过来，“梅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否认得这个人。”

    梅凌雪摇头，“我连他的面都未曾见到过，只晓得他剑术绝顶，眼却是盲的。”

    高文接着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梅公子可去过浣花剑派吗？”

    浣花剑派是父亲梅照水的师门，据说曾是剑盟中风景最美丽的门派，但楼宇已经毁于一场大火，门人也四散天下。

    梅凌雪摇头，不明白他问这做什么，高文笑道，“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兴许能与松叟、竹翁两位前辈聊一聊。”

    说罢便如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离开了。

    梅凌雪只觉得这个高大人真会打哑谜，也不晓得是否鹰卫都是这个样子。

    他慢慢回到客宴大厅里，那掌柜被六扇门的人呼来喝去了半宿，正没好气，见了梅凌雪就吊起一双眼睛道，“这位公子方才的酒菜还没付账呢！”

    梅凌雪羞红脸，不得已只好按魏迟说的拿出王府的令牌，掌柜却不买账，“不夜楼只认现银。”

    这会儿熟悉的气息才出现，一只大手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又道，“再拿一壶杜康酒来，不用找钱了。”

    梅凌雪被魏迟拉着坐下，疑惑地问，“你哪来的银两？风公子……阿离给的？”

    魏迟点点头，梅凌雪想说自己不要风朝月请客，但又感觉这样说未免显得很是斤斤计较，怕魏迟会不喜欢。

    但他这点情绪都写在脸上，魏迟哪里猜不到，笑说，“他的银子是庄老板给的，你就当是争天教请客。”

    “既然都知道是争天教的地方，你还有心情接着喝酒？”梅凌雪转动着面前的酒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若不去别的地方投宿就只有住在不夜楼了。

    魏迟眼光扫了扫远处公门打扮的官差，“这里反而安全一些，现在有六扇门盯着，庄老板更加不好下手了。”

    他见梅凌雪仍旧不大情愿的模样，又道，“你不要生阿离的气，师父自小管不住他，后来成了那样更不会管教他，他的母亲脾气又很……特别，所以阿离不通什么人情世故，得罪你的地方，你多有担待。”

    梅凌雪难得看到魏迟认真的样子，平时不是笑他迂腐就是笑他傻，这一下当然很是受用的，于是道，“我又不是什么小鸡肚肠的人，犯不着计较他说几句话。”

    “那就好，我替他罚酒，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魏迟就干了一杯酒，梅凌雪却说，“你喜欢喝酒，若是罚你就不该让你喝酒。”

    魏迟没料到这温顺的俊美公子倒也会同他抠起字眼来，“那你说怎么罚？罚我喝茶？”

    梅凌雪心念一动，有了个主意，“罚你将来陪我去浣花剑派走一趟。”

    魏迟对于“将来”原本是没有多少打算的，维系他行走江湖的根源好像一直就只有复仇，复仇以后怎样，他没去想过。

    如今知道剑先生尚在人世，他逐渐地也开始想，将来，要到天通庵河边去见上一面。

    梅凌雪见他没有回答，心里忐忑，很怕魏迟说出个不字。

    好在魏迟同意了，“只是陪你一道，原也算不上罚。”

    梅凌雪听了当然高兴，将来是有了打算，眼下还有眼下的麻烦。“若是那盲剑客发现有诈，去而复返怎么办？争天教和六扇门都拦不住他的。”

    “阿离的母亲既然想了这诱敌出洞的办法，多半是留了后手的。”

    梅凌雪已经颇了解他的脾气，猜到他说的话里还留了几分，“我猜这位前辈应该是有很大的来头，只是那是你们剑门的事，不想说给我听？”

    “梅公子越来越聪明了，只是你这话只说对一半，并非是我不想说给你听，而是连师父对她的来历也绝口不提，就算她的亲生儿子阿离都不晓得她在天通庵清修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但总有一些蛛丝马迹是改变不了的，对不对？”梅凌雪不由说出高文说过的话。

    “不错，比如他们母子的心脏天生都是长在右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