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蹊跷之死 (第2/2页)

在再高点，丘生便加了一分半，并表示市价在此，不会更高，摆出了农户每年卖出的价格。

    平时的丘生不怎么说话，谈起生意气势却出来了。

    他每日翻看那些账本，听家里账房给他汇报，了解各商路的时事消息。

    因此家里生意上往来的银两都记得很清楚，近几年各种的货物的价钱也了如指掌，别人随意糊弄不了他。

    一开口，将收成和连年的价钱一摆，将人说的心服口服。

    我看着他，心里很是自豪。

    价钱就这么谈了下来，农户与我们闲聊喝茶说些琐碎的事，门外却忽然传来阵阵哀嚎般的哭喊。

    这哭喊凄惨异常，我不由得皱眉问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厉老爷张了张口有些尴尬，一个眼神过去，旁边的农户了然于心般出去。

    我向丘生使了个眼色跟着一起出去，农户忙道：“曾老板，不劳累你去看那疯婆子…”

    荷塘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抓着荷叶摇晃，哭喊着：“我的囡囡…我的儿”

    “我的儿啊…你去了哪儿啊…”

    几名农户下塘想拉她上岸却被她推倒。

    妇人不停地往荷塘中心去，全身都粘上了塘里的淤泥，嘴里继续喊着：“夫君…夫君你怎么能这样抛弃我们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啊…”

    农户也追了出来，向着我和丘生慌乱地解释：“两位老板，这疯婆子疯言疯语的，两位老板莫要见怪，我会让人看着她，不会让她误了采莲的活儿！”

    更多的人下到塘里，终于把妇人拉上岸抗走，这些人动作粗鲁，难免伤了妇人。

    我看着这景象，与丘生对视一眼，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有疯症？”

    厉老爷叹了口气，无奈道：“两位老板进去坐，我和两位解释。”

    喝了口茶，厉老爷又下意识锤了几下腿，才道：“两位老板见到的那疯婆子，其实也是我们这儿种莲的农户。”

    “她姓刘，全名叫刘桂香。”

    厉老爷停下，锤了几下胸口，道：“桂香她，命苦啊。桂香和她丈夫嘉祥也是种莲，也种稻谷，在村外还有几亩田。两人生了一个女儿，叫青青。女儿三岁时，嘉祥溺在荷塘里起了。因为是晚上，谁也不知嘉祥是怎么溺水的，而且那荷塘其实也不深，怎么会溺水呢？”

    “谁也想不明白。后来桂香带着青青改嫁给了村里的郭大壮，可这郭大壮和桂香成亲后没几个月染上了赌钱这档子事，种田得来的那点银钱也就够维持家计，哪里经得起郭大壮挥霍？”

    “郭大壮没钱赌了，就成日酗酒，对母女俩时常又打又骂，也不肯同意与桂香和离。后来竟然趁着桂香去田里做事时，把青青弄到妓院给卖了。”

    “等桂香回来知道青青被卖到妓院这事，青青她…唉…桂香哪里有钱赎她回来？哭成了泪人。那些年收成不好，闹饥荒，又打仗，村里大家都凑不出钱来，也只能作罢。”

    “这几年不打仗了，青青也长大了。入了妓院虽说不大好，但也学了些手艺，琵琶弹得不错，入了许多贵人的眼，侍奉贵人，有贵人们替她说两句话，也不大会吃什么苦，和这桂香也时常能见见面，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

    “结果怎知！”厉老爷痛心疾首般，“就在上个月，郭大壮忽然也溺在荷塘里死了！没几天，奉仙楼的老鸨来找桂香，说青青不见了，让桂香把青青交出来。桂香刚经历丧夫之事，又得女儿不见了的消息。她哪里知道青青去哪儿了，可那老鸨不管，要桂香把人交出来。”

    “桂香到处去找青青，哪儿也找不到。有一天下了大雨，桂香倒在荷塘里，说自己克夫克女，克死了全家，要投塘自尽，被大家伙救了起来，醒来之后，就成了这疯癫的样子。”

    “都死在了荷塘里？这事也太过蹊跷，为何不报官？”我疑惑道，“还有青青既然是花楼女子，怎会无故失踪？”

    “曾老板，唉！我们私下请了人来验尸，确实是溺水而亡。若是这样的怪事散播出去，我们这种的莲，怕是没人要了！庄子里还有这么多乡亲们要过活，总不能…”

    “至于青青…桂香疯了之后，花楼那边来了一个女子，说是与桂香交好的姐妹，叫得月，说青青实际是和心上人出逃了！”

    “青青在得了贵人赏识后，赐了新的艺名于她，两位老板住在城里，若是会去花楼逛，应该听过【琵琶教头柳扶风】的名号。”

    “若是报官让大家都知道青青是潜逃了，那…唉！老鸨们一定会抓她回去好一顿毒打。”

    我与丘生离开农庄前特地去看了眼老妇桂香，她已经哭晕过去，实在可怜。

    丘生留了几块碎银在桂香屋里，示意我一同离开。

    厉老爷似乎很怕丘生反悔刚才谈好的生意，追着丘生说可以少了那一分半的钱，就按一开始丘生提的价格将莲子卖给丘生。

    还向丘生说明佟老板家出事后，不在收他们种的莲，他们的处境实在艰难。

    我一想难怪我都刚才进门来时居然有上好的龙井招待我们，原来当我们是大金主。

    丘生应下了，说让厉老爷届时安排好人手剥莲，谢家会差人过来取，银票方面，先给了三分之一的定金。

    厉老爷收了定金反复鞠躬道谢，把我们送出了庄子。

    骑在马上回家，我问丘生：“这样好吗？这庄子里的事，总感觉不太对劲。”

    “没关系，我们只是和他们做生意，他们庄子里的事与我们无关，不会牵扯太多。”

    “不过他说的，这佟老板家的事，也确实很蹊跷。以后你…以后我们做生意也要多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