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沐清泉墨含香 八章 (第2/2页)

   不用她说，那李老先生早就滚出大门了。看着李大人的背影，荀彧突觉有些好笑，要是他坏心一点，把这一幕说出去，肯定能成朝臣们茶余饭後闲嗑牙的热门话题。

    回过头来，往那人的方向望去；一瞬间，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突然向荀彧袭来。

    那是个纤细优雅、如花似玉的可人儿，若非脸上的神情实在骇人，肯定人见人Ai的。

    正当这麽想着，身旁的皇帝突然亲昵的喊了一声「皇姊」，接着便不畏佳人怒火的奔上前去。

    「皇姊」？原来陛下还有个姊姊，荀彧确定自个儿是现下才知道这件事，但眼前这个人，他明明见过……

    被称作「皇姊」的姑娘看见皇帝，脸上的神情霎时柔和了；像是从冷寒朔风转化为煦煦春yAn般，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令他不禁怀疑，方才的怒火，根本就不存在。

    「哎呀，陛下，你来啦？」她笑得眼儿弯弯，看着弟弟的眼神不仅热络，还带着慈Ai。

    皇帝迎上前，接过她的手，年轻的脸庞堆满笑意。「来解救李大人，顺便还给你带了个人来。」

    她却是摆了摆手，「那个老儒没什麽好救的。你给我带了什麽人来，有不有趣？」说话的同时也往皇帝身後望去。

    看见荀彧的脸的同时，几年前的那幕倏地窜入脑海里。

    她g起唇来，指着荀彧，一脸惊讶的喊：「啊，是你啊，守g0ng令。」

    荀彧眯起眼来，而後恭敬地长揖。

    皇帝的回过头，望了荀彧一眼，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荀Ai卿，你当过守g0ng令？还有，你们两人见过？」

    「回陛下的话，微臣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如此正好！」皇帝虽不明白个中细节，但显然十分高兴。「Ai卿，朕要请你帮忙的，就是……担任我皇姊的师傅，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皇帝给他们彼此简单介绍一番，并礼貌的徵求了两人的意见。

    受皇命的荀彧自是没有违抗的余地，可意外的，就连她也「貌似」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荀彧不禁在心底叹笑，七年前那一面，她还曾说他「无趣」呢；目睹她赶走李大人那JiNg彩的一幕後，他便清楚这个公主一点儿也不简单。

    他表面上不动声sE；心底已有了万全准备。

    「陛下已经走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刘棠绯挑起一眉，朝他展颜轻笑。

    她虽是一身红，娇YAn无b，有如牡丹盛开；脸上则脂粉未施，眉目优雅秀丽，又像株兰花。

    只是态度上，却是朵不折不扣的玫瑰，美YAn，又带着刺，让人难以接近。

    先礼後兵。荀彧拱了拱手，以退为进。「不知殿下有什麽亮话，要对微臣说的？」

    棠绯引他入了厅堂，请他落座，还要g0ngnV来给他上茶；荀彧点头谢过，却不饮，静待着她出招。

    「时过境迁，想不到当年看似不惹人注目的守g0ng令，竟成了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还成了本g0ng的师傅。」棠绯敛下眼来，眼帘如扇，浓密纤长，恰巧遮掩了眼底JiNg光。

    「微臣也万万没想到，内侍大人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堂堂大汉的公主殿下。」

    「公主只是名号，到底还是不值几个子儿。」

    葱白玉指掀开碗盖，徐徐地吹气，茶碗沾唇，细细的品茗。每个动作柔美优雅，令人简直想像不到，这样仪态万千的美貌姑娘，居然才刚把个老先生砸跑了。

    荀彧料定她还有後话，只是等待；眼底平静无波，对眼前这「优美」景致视而不见。

    「相较之下，陛下值多了，是不？」她淡淡一瞟，有些讽刺的笑着。

    她搁下茶碗，「碰」一声，扣上桌案，恰巧与闻者的心音相结。「听说……这个主意是你给的。」

    「殿下指得是……」荀彧暗暗收紧了拳头，对於她的问话已是了然於x。

    「跟我装糊涂？」她抿唇一笑，「以保护陛下为由，劝曹C到洛yAn来迎陛下，并且还把都城迁到了许……等於是拿了人还把人送进牢笼里。

    「这下子，陛下不是cHa翅亦难飞了？这主意不是你出的？」说到话尾，她的语调陡厉，「这招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是妙计啊！您说是不？荀令君！」

    即便做足了准备，荀彧仍是给她这番话震慑了；耳朵嗡嗡作响，他止不住惊诧的盯了棠绯一眼；反应过来之後，眼底盛着的，不是计谋遭识破的困窘，也不是一脸害怕担忧，而是一种赞赏。

    发自内心的赞赏。

    棠绯在等，等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面露惊慌，像刚刚那个司空一样跪着求饶；或是矢口否认，以便她数落罪证，要他百口莫辩……

    可没有，她所料的反应，她一样也没看见！

    他只是惊讶，而後旋即恢复了镇静；棠绯收紧拳头，猛然T悟了一件事，这个荀彧，不仅智谋出众，胆识亦是不同凡响！

    「殿下怎麽这麽认为？」这个别说那些身居高位的三公九卿，就连皇帝本人，或许现下也还没这个自觉，没想到今儿个，令他开了眼界的人，居然是个公主，一个nV流之辈。

    他又惊又喜，忘了害怕，只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朵聪慧娇媚的兰。

    「哼，曹C压根儿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的狼子野心，休想瞒过我的眼！」棠绯恨恨的看着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麽的他；一GU颤栗，瞬时爬过了脊背。

    见他不作声，玉掌登时重重地往桌案一扣，厉声质问。「答话！荀彧！你究竟忠於何人？」

    荀彧自席上起身，恭敬地向棠绯长揖。「这个问题，殿下清楚明白的吧；微臣那点心思早已给殿下您看得透了。」

    「别跟本g0ng耍嘴皮！」棠绯脸sE苍白，亦是霍然起身；她没见过这样的角sE；明明是个年轻人，却把心思藏得既深且沉，而面对她这般质问，更能临危不乱！

    先焦急的人，是她；棠绯气息不禁紊乱起来，与之同时，方寸陡然收紧，竟是隐隐作痛。

    荀彧低低的笑了，「曹将军救拯了陛下於苦难，并听从微臣愚见，奏请陛下迁都於此，离开纷扰的故都洛yAn；这不正是忠君Ai国的显现麽？曹将军一心为了汉室，为了陛下着想……微臣亦同。」

    他终於抬起头来，像是凝视着她，却又像是朝着她的身後望去；说此话的同时，他毫无愧sE，眼神更是一片清明。

    「殿下心底，不是清楚得很吗？」

    棠绯怒不可遏，「狡辩！狡辩！荀彧你这……」

    荀彧淡淡地打断了她，「倒是殿下，真让微臣惊叹不已。」

    她与他对望，相较於沉着平静的他，反而是自己，成了受质问的一方；她不由屏住气息，等待後话。

    「若殿下生为男儿……」他浅浅一笑，「这九五之位，非您莫属。」

    一句话，听在棠绯耳里，成了莫大的讽刺！

    「你、你胡说些什麽！才不……才不！」棠绯握紧拳头，怒急攻心；忽地，像是突然喘不过气来，脸上的怒sE染上痛苦；身旁的人尚来不及反应，她眼前一黑，纤细身影向後倾倒—

    变化突如其来，荀彧脸上的沉稳神情，亦立刻被撕成碎片。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