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第1/1页)

    你们好吗？

    当佩尔从电话中这样问她时，唐愉晴也直觉地自问。

    我们好吗？

    那天後，他的态度变了，不再假装冷漠，却也好像什麽事也没有发生过，彷佛时间并未终断，彷佛他们仍像以前般生活……

    这样的情况能称之为好吗……

    不算吧。

    「抱歉，让你久等了。」

    瞧见圣诞树旁的佩尔，唐愉晴快步走了过去。

    「没有。」佩尔摇首。

    约她出来的是唐愉晴，像是从电话中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唐愉晴最先提出了见面要求。

    「附近有个公园b较安静，咱们到那儿好吗？」

    「嗯。」

    由唐愉晴带路，佩尔走在她身後。

    真像她们过往的相处……

    她以为只要模仿了她，幸福便会来临，失去的也可以再次得到。

    以往她一直没有发现适合唐愉晴的并不一定就适合她，就像唐愉晴颈上的淡hsE花纹的围巾，她戴上就没有那麽合衬。这并不是漂亮或者不漂亮的问题，只是hsE是适合唐愉晴的颜sE，於她却不然。

    「过了今天就可以回去了，很想家吧？」唐愉晴首先打开话匣子道，不让沉默继续压迫着她们。

    抿紧双唇，一会儿後，佩尔说：「我……可能不回去了。」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人群，她再次走在唐愉晴身侧。「反正一个无情的地方，回去也没有意思。」

    深深地凝睇语气平淡的佩尔，唐愉晴听出当中的情感。「你讨厌祂。」不是问题，而是肯定句。

    轻啃着下唇，别开脸，她无所谓地承认。

    「对啊。我讨厌祂。身为天使的我这样说後，会怎样呢？祂会像路西法大人那时候一样，赶我走吧。这是祂的习惯啊，将不顺从祂的赶离祂的国。」

    她厌倦了，厌倦一直装成顺从的样子，厌倦将对祂的不满一直压抑。

    「你真的相信祂是这样的吗？」唐愉晴一针见血地问。

    佩尔顿住，更用力地咬住娇唇，渐渐血丝渗出。这仍阻不了泪水凝聚。

    不！她不相信！

    只是她不知道她还可以相信什麽。

    是祂无尽的Ai吗？！可是祂却赶走了路西法大人。

    是祂仁慈的心吗？！那祂为什麽要教如此痛苦的事情发生呢。

    她迷失了。其实，佩尔心底明白，自天使和天使的那场大战後，她就不再是以前单纯地相信祂的佩尔天使。

    对祂，她总是存在着某种疑惑，但她没有将这种疑惑表现出来，因为她怕失去了天使的资格。

    望着公园里闪耀出点点金光的树叶，望着祂所创造的各种生物，她企图从中找出任何祂的心意、祂的目的……

    视线从树木移到钟楼，再到喷水池，然後，她看见韦栩风。

    视线遇上。

    韦栩风愣住，心倏地一紧。他缓缓地向她们走去，视线却落在远方。

    「风。有件事……」

    「你们也渴了吧。我去买饮品回来。」没有给唐愉晴说话的机会，他快速打断。

    「不用。我不渴。」她唤停他迈开的脚步。「风，我……」

    「刚才出门时，我忘了熄火，我先回去了。」几乎是立刻，他只想立刻逃离这儿，逃离她要说出口的话。

    只是……

    要发生的始终会发生。要听见的依旧传到耳内。

    「风！我要走了！」

    她叫出她要说的，不让他再逃避！

    「别说！不准说！」他吻她，吻不回已成的言语。

    他早知道她要说什麽，由他看见佩尔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她是来道别的，她要推他回去真实的世界了，所以她才约他在公园见面，同时约了佩尔出来。她怕假如只有他们，情况将一发不可收拾。

    「风，别这样……别这样……好吗？」她低声道。

    他不愿放开她的心意由他抱紧她的力度，她感受到了。不过这不到他们控制。

    「不好！不好！」他横蛮地拒绝。

    但他个人的意愿有意义吗……

    埋在她颈侧，他感受到她灼热的T温，闻着她独有的味道，但一切是如此的虚幻。像以往每一个虚幻的梦境。她要他以後也只能在梦中和她相遇吗……

    「风，答应我。你会好好的生活下去。」靠在他的怀里，她强迫他给她一个承诺。

    她的出现终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挽回不了他的斗志，但她绝不可任由他放弃啊。

    「晴，别迫我。那是一场意外。意外发生後，你也没有醒来。」

    他不愿再承诺他办不到的事，也不敢再高估自己的能耐。

    「意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飘过的白云蒙上一层水sE，唐愉晴嘴角上扬的弧度满是苦涩。「那真的是意外吗？！那告诉我，为什麽当时你的脚没有踏在煞车掣上？！你不应该受这麽重的伤的！你在自杀啊！你是故意要杀Si你自己！为什麽要这样做？！为什麽不好好珍惜你的生命？！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为什麽食言……」

    撕哑的声音不及被撕裂的心般痛，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改为拳头打在他身上。

    如果那是一场意外，她还可以接受，但那不是！自杀是对祂最大的背叛，而自杀的人永远只能沉沦在地狱里……

    片刻之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佩尔惊讶的看着他们。

    她，从不知道那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我好辛苦。」终於，沉默过後，他说：「我真的好辛苦。晴，你知道吗？失去你之後的每一个晚上，我也在祈祷，祈求这一切也是假的，醒来後，我可以再次见到你。不然，让我们的相识是一场梦啊。那我就不用去想该怎样做才可以忘记你。我有努力过的！我有努力地守着对你的承诺的！我有努力地尝试将生活拨回正轨，但没有用！」黯哑的声音将他的悲痛传到她心里，是她之前所不明白的悲痛。

    「同事说我用情专一，他们错了。」他摇头，望着她。「我什麽也不是，我只是一个患上了学习不能症的病人罢了。失去了学习能力，不懂再怎样去适应一个没有了你的世界，也学不会怎样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生活下去！别迫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回一个你不存在的世界里……」

    如果自杀会下地狱的话，这个地狱他早就在了……

    日覆一日的，生活变成一种折磨。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该怎样打发对他来说已经太长的时间。

    可是……每天回到医院，收到一份又一份向他道谢的礼物，他却觉得很讽刺。

    那些幸福的笑靥全变成了嘲笑的声音，祂在笑他的自负，祂在笑他的自以为是……

    不能够因为他人再次拥有他们的幸福而高兴，相反，他妒忌他们的幸福。他救了所有人，却救不了他最想救的那一个。

    凝视这教她Ai愈生命的男人，唐愉晴动摇了。

    她该尊重他的选择吗？

    合上眼睛，她想了又想。再度睁开眼睑时，她漾起温柔而安稳的笑容，说：

    「风，我带你去看一件事。」

    她要让他去看一件发生在他生命里，却被他遣忘了的事。在他五岁的时候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