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6 (第1/2页)

    直到嫣红色的暮霭层层叠叠覆压在地平线边缘，渡鸦深沉粗哑的鸣叫声回荡在原野上，纳萨尼尔才得以回到农场。

    从这伙暴徒们的只言片语中，他推测——盘踞在城区的那股势力正是埃格伯特团伙所忌惮的。他们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不知倾泻了多少弹药，等到四下安静下来，纳萨尼尔从制高点往下望去，才发现街道已经被丧尸们占据——大部分的子弹扑腾着扎进了它们腐烂的脑子，而不是仍能呼吸的活人们温热的胸膛。

    暴徒们的神情倒是十足的漠然。但也有个别情绪激动的Alpha愤恨地冲弥漫着血污的街道啐了一口唾沫，在被埃格伯特锐利冰冷如蛇蝎的独眼漫不经心地一瞥后，便又摆出一副严肃镇定的脸孔来。

    似乎是被同伴的死亡激发了潜能，除了乔伊外，他们都没有受伤。乔伊被一颗子弹凿穿了肩膀，暂时狂飙的腺上激素能够让他架起步枪当场反击，卡在肩胛骨里的弹丸却能够让他在此刻痛得冷汗涔涔。他们的车辆在距离城区稍远的地方暂时停留了片刻，就是为了在安全的地方尽快将那颗镶嵌在乔伊骨rou缝隙中的子弹取出来。

    纳萨尼尔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后座上的乔伊低哑的痛呼，还有男人们为了按住这个伤员而发出的气喘吁吁的詈骂，拿惯了柳叶刀的手指隐隐作痛。

    他抑制着自己想要转身去观察他们如何剖开乔伊血rou模糊的肩膀取出弹药的本能，克制地低垂眼帘，摊开自己流着暗红色血污的手掌——这是在救盖时被钢筋楼梯裸露的金属边缘割伤的，稍有动作，浓稠的血浆便会伴随着刀割般的钝痛从创口处被挤出来。

    他皱着眉，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埃格伯特，发现对方摩挲着方向盘，目光凝视远方，摆着一张冰冷又若有所思的面孔。他想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坦然开口：

    “埃格伯特？”

    被他叫到名字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转头看着他：“嗯哼？”

    纳萨尼尔晃了晃受伤的手掌，黏糊糊的新鲜血液顺着凝固的赭红色血痂蜿蜒流下，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瞧，回去之后我需要借用一点医疗用品，比如纱布什么的。”

    “我记得女医生那儿还有些存货，”埃格伯特挑起眉，神情叵测，“你们用光了？”

    “女性Beta生理期需要，没有合适的卫生用品，你懂吗？安妮太容易害羞，不好意思跟你们说。”纳萨尼尔语调平稳地扯谎话。

    实际上，他将为数不多的纱布与绷带都用在了那个被他捡来的孩子身上——除却肩胛上的咬伤外，男孩儿双膝以下不仅布满磕碰擦伤，还有好几道深深裂开的割伤。脱下不合脚的靴子后，纳萨尼尔还发现了男孩的脚掌上有着因为难以结痂而露出的溃烂的鲜红血rou，感染的脓液把男孩光裸纤瘦的双足弄得湿漉漉的，显然在长期的奔波中遭受了不知多少次粗暴的二次伤害。

    纳萨尼尔内心中存在着许多猜疑，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显露。他细致地替男孩的创口消过毒，用无菌纱布包裹好。每一次换纱布时，他都能够感受到男孩乖巧外表下潜藏着的警惕——消毒时的疼痛让男孩儿不安。他的脚趾会蜷曲起来，双拳像攥着什么一样握得紧紧的，一双深邃的绿眼睛死盯着纳萨尼尔不放，仿佛下一秒就会像只刚学会扑咬猎物的狼崽一样呲牙咧嘴地咬人了。

    纳萨尼尔并没有将这份威胁放在心上，反倒开始思考怎样给小狼崽弄来一双合适的鞋子。

    “噢，”现在，他面前的埃格伯特露出颇为理解的表情，用那只黄绿色的眼睛轻飘飘地打量着他，“噢，”埃格伯特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吗？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

    “谢谢，”纳萨尼尔想了想，又温和地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埃格伯特反问，露出很不能理解纳萨尼尔为什么道歉的困惑表情，“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纳萨尼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又想起了盖死前怔愣的脸庞——男人的脑袋被子弹洞穿了，一双眼睛睁得惊恐又震怒，额头上的血窟窿散发着烧焦皮rou味道——而亲手开枪杀死这个男人的，则是他眼前的埃格伯特。

    “没什么，”最终，他这样解释，用手蹭了蹭脸上仍然残留的死者的血迹，“我只是非常抱歉没能救起盖。”

    埃格伯特用一声低哑的鼻音回答他，态度似乎介于嗤笑与沉吟之间。随后，这个暴徒领袖再也没有施舍纳萨尼尔一眼，而是在团队成员们“子弹挑出来了”的汇报声中发动了汽车，娴熟地抄了条颠簸崎岖的小路回农场。

    回到农场后，纳萨尼尔首先回到了女主人的卧室。安妮倚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