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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和他作对--记阿默师

    一、

    「又来做什麽！」

    「看你挖石头啊！」

    「挖你的头咧！」阿默师生气地挥手赶人。

    我当然不怕。

    因为他手拿钻子的时候，不会真的大力朝我们挥过来。当他两手空空的时候，那才需要注意，阿默师很可能会直接冲出来，把我们这些臭小鬼直接「悬吊」起来打PGU。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阿默师「力能扛双石狮」，所以总是抱持些许敬畏。但是，他的院子里实在太好玩了，而阿默师又不会真的打我们这些小孩，所以放学後我们几个男孩总是没大没小地把阿默师的庭院当成公园游玩。

    「我现在要休息罗，你们不要给我走！」

    「跑啦！」阿国发号施令。我们全速拔腿逃离。接下来的游戏时间改成去村子外面的空地b剑。mama很怕我们拿树枝砍来砍去会戳瞎眼睛。所以我们要跑到大人看不到的外面去打。

    我回头瞄一眼。看见阿默师起身拍拍K子，没要追过来。看样子大概是要进去房里拿香菸。

    二、

    阿默师的家很大，有自己的庭院，这让小时候的我很羡慕。因为这意味着，在自己家里就可以痛快地玩。我们村里都是一户一间的房，大家放学後都是一起在村里的空地玩。这缺点是会被所有人看见，包含自己的mama。那要如何尽兴呢？之前还一起玩的几个大哥哥，上国中之後好像自以为变成大人，就不太理我们。我们几个小毛头，继续在这空地玩也越来越没意思。

    後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堪称「秘密基地」的桃花源，就是阿默师的家。

    阿默师的家在从小学到村里的半途中。放学之後，先回家放书包，把作业写完，接着说声「我出去了！」这就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接着在爸爸下班到家之前回来就好。

    严格上看，阿默师的家大概不属於我们的村子里的一户。但是距离不远，每天要顺路去玩不成问题。别村的同学一开始也来，但後来只有我们三个最常来这玩。

    这个秘密基地会膨胀、会缩小。其容积要看庭院里堆放多少东西而定。有时候被大量石材占据，有时候空荡荡。我们当然喜欢里面有各种大石头的时候，不过大人的想法可不是这样。

    「你们被石头压到怎麽办！」阿默师一开始这样赶我们走。久了，就放弃了。院子里的危险的大石材被移动到角落，无言地向小孩们投降。

    今天也是阿国、小西和我，成了三位不速之客。

    「回去，回去。」今天阿默师是在庭院里雕刻。我们一到，他就停下手。

    「我们很快就回去。」

    「我们只是来捡石头。」

    「为什麽捡石头？」

    「等一下去打水漂。」

    「那去河边捡就好了啊！一大堆！」

    「这边的石头有神明保佑，会飞得b较远啊。」

    「说什麽疯话！」阿默师笑了。

    彷佛是已经徵得同意。我们立刻蹲在地上，到处寻找大小和形状适当的小石子。离开之前我问他：

    「阿默师要不要来？」

    「不去，不去」

    阿默师已沉浸入工作的凝神状态。我们便保持安静离开。

    三、

    阿默师几乎每天都要工作。但是，也会有完全不工作的时候，一休就是好几个月。一年之中大概会遇上一次。

    他也很潇洒，有时候就说「去找朋友」，这段时间完全从村里消失。应该是坐火车去别的地方了。回来的时候会带各种零食给我们。

    虽然今天阿默师不在，放学後，我们仍到阿默师的院子集合。

    「我的东西，你们绝对不要乱动。」阿默师交代过我。但是没有交代阿国和小西。

    我就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站在一旁看他们准备入侵。

    阿国试了几分钟之後，竟然成功把阿默师家的门锁给「拨」开了。我真不知他怎麽会有这本事。我们进屋内探险，里里外外转一圈之後，某样东西x1引了我们的目光。

    这「某样东西」虽说平日见惯了，但今天和平常有所不同。我们平常见它时，是打开着在阿默师脚边，我们无法接近；今天是盖着倚靠在墙边。这简直是在呼唤我们快去掀开它拿来玩！它，就是阿默师的百宝箱，里头收纳着二十几把大大小小的凿、刀、槌、钉、尺及各种工具。

    是谁第一个打开的，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我们马上就打开盖子，把里头的刀具一把把拿起来，在空中b划。

    「小心一点，不要刺到我！」

    「m0起来都冰冰的。」

    「快点选啦。」

    「不能全部都拿吗？」

    「可以拿来S吗？会不会坏掉。」

    「S到会Si吧。这个超强的！」

    最後我们决定不要太贪心，每人各选择一支拿去玩就好。因为这些工具平常看阿默师耍起来得心应手，没想到实际拿起来却挺沉的。如果一手拿一支，就变得像练举重，一点玩耍的快感都没有。放在身上也是徒增重量。对我们这些小学生来说，这就是极限。

    「杀！」

    「Si吧！日本忍者！」

    我们把凿与刀当成匕首和短剑互砍。那是一场忍者和剑客的大战。

    不得不说，那工具虽然看起来旧又不起眼，短兵相接时，清脆的「锵」一声，实在是令人亢奋。我觉得b起平常拿树枝打斗更有快感。阿国和小西也是完全像忍者上身。不过「锵锵锵锵」的声音真的太过清脆响亮，阿国说被附近的人听到就不妙了。於是我们暂时休兵。

    小西提议用这些刀来刻个大东西。这则提议立刻被我们两人赞成通过。平常看阿默师雕刻时，我早就偷学到几分工夫，心里觉得一点也不难。我有许多想刻的东西，像狮子之外的大象、老虎、老鹰、还有国父头像、剑法的武功秘笈等等。其他的动物阿默师一定也会，但他总是只雕大狮子和小狮子。

    小西的这提议虽好，却很快面临一个问题：没有石头可以刻。

    首先，阿默师庭院里的是要给庙里神明的石头，我们总算还有些微良知、不敢碰。只好去外头找。我们身上藏着宝物赃物一路走、一路观察。每家的mama都在。如果再不赶快把握时间，爸爸也即将要下班回家，那就要再等到明天才能拿出来玩了。刚拿到「宝刀」的男孩子们哪里忍得住！於是我们努力动脑想。

    我们都很聪明，知道如果在自己家挖洞一定会被骂。在学校更不行，被发现的话老师会骂，回家还会被打，等於得受处罚两次。所以这些生活周遭的地方都不行。哪边会有墙壁或是大石头可以刻？

    走着走着，竟然答案全不费工夫，就出现在眼前彼方。

    我们跑上前去，那是村大门口的两根方柱子，题着「光星十村」四个大字，分别立於大门左右。我们的身高大概才到「十」这个字的位置、或者略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