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9-4. (第1/1页)

    上课时间的图书馆气氛静悄，尽管他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天不拌嘴，但两人之间其实也拥有不少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不说话也没关系的自在时刻。

    例如田赫辰迷上金庸的那段时期，他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是捧着啃，而一看书就会头痛的牛茜茜，竟也待在田赫辰旁边，默默追完整套哈利波特。

    又或是闲来无事的夏日午後，室外yAn光炙热，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待在田家的客厅一边吃冰bAng，一边看电影台重播不晓得几百次的香港电影，最後的结局通常都是一同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欸，你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去你外婆家玩吗？」牛茜茜的手停在键盘上，视线却不知不觉飘到了窗外，「有一次，我们和邻居的小孩在菜市场玩躲猫猫，然後……」

    「你就不见了。」

    「齁，说了多少次，我是被骗好吗？」牛茜茜翻了个白眼，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那个大哥哥g麽叫我躲到冰箱里面？」

    虽然她更想不透的是当时自己竟然蠢得照做。

    当时这件事在地方上引发不小的SaO动，牛茜茜被一名少年关在菜市场冷饮摊的冰箱里三个小时，被救出时已经有些失温，幸好除了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我应该多揍他几拳的。」田赫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和当年一样。

    牛茜茜清楚记得，那时身高只及那名少年x口的田赫辰，不要命似的扑到对方身上发狂挥拳。

    「少来，你明明就很不会打架。」牛茜茜不是故意取笑他，毕竟当初对方才回击了一拳，就让田赫辰鼻血直流。

    「今非昔b，人是会成长的。」

    「是吗？」牛茜茜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然你说，你上次打架是什麽时候？先说好，跟吴道允不算喔，你们两个根本只是在打情骂俏。」

    「蔡宇l。」

    牛茜茜眉头一皱，「谁？」

    「不记得就算了。」田赫辰低头算数学。

    蔡宇l……牛茜茜想起来了，猛地倒cH0U一口气，忘了自己人在图书馆，脱口大叫：「副社长！你跟他打过架？为什麽？什麽时候？我怎麽不知道？」

    不对！好像的确有过这麽一件事，有人说田赫辰和人打架，她听了还急急忙忙跑去健康中心找他，而且那天下午美术社校外参访时，蔡宇l也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出现。

    「原来是这样。」牛茜茜喃喃低语，「可、可是你为什麽要跟他打架？」

    「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牛茜茜赫然想起田赫辰当时说的那句话，他想保护的，原来就是她吗？牛茜茜迟来地恍然大悟，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她不知道，她究竟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赫辰，原来你在这里。」

    「陈老师？」见到来人，田赫辰立即起身。

    教务处的陈老师是这届毕业典礼的总筹划人，而田赫辰理所当然是这一届的毕业生代表。陈老师过来找他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两人讨论期间，牛茜茜只是坐在对面旁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她抓起手机，传了几则讯息出去。

    「你确定？」

    「嗯。」

    「田赫辰要是知道一定会杀了我。」

    盯着吴道允回传的讯息，牛茜茜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怎麽了吗？」

    「没什麽。」牛茜茜回神，反手盖住手机，「陈老师呢？」

    「走了。」田赫辰随口回答，cH0U出笔记本写下陈老师交代的事项，「他请我写几封信给老师，感谢他们这三年的教导。」

    「哦，不愧是资优班的学生。」

    「什麽啊？」田赫辰不以为意地笑了，「跟这有什麽关系？」

    「田赫辰，我问你喔，你的梦想是什麽？」

    手上的笔一停，田赫辰半是困惑、半是好奇地抬起头，「这麽突然？」

    「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这个问题。」牛茜茜回想起过往，笑着打趣他，「还是说，你现在也和小时候一样想当恐龙学家？」

    「怎麽可能？」田赫辰闻言莞尔，「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不然你现在的梦想是什麽？」

    说实话，田赫辰并没有想过这件事。随着年纪渐长，所谓的梦想也会转为实际，恐龙学家显然是个不够现实的选项，但与其问他将来的梦想是什麽，倒不如问他接下来的目标，或许还会更好回答一点。

    「不知道。」田赫辰无所谓地耸耸肩，「有没有梦想很重要吗？」

    「嗯，如果是你的话，可能不重要吧？毕竟你是田赫辰嘛，没有你做不到的事。」牛茜茜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视线落向窗外，「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很想要拥有梦想。」

    很想要拥有梦想？

    田赫辰一时难以理解牛茜茜的想法，然而，他却觉得此刻坐在窗边的她，就像是踩在笼缘试探的小鸟，只要张开羽翼，随时都会飞向想去的远方。

    而那个远方没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田赫辰忽然一阵心慌，「??茜茜，你不会离开吧？」

    「嗯？」她扭过头看他，眼神无辜，「离开哪？」

    「你不是想出国吗？」除夕夜後，他们第一次聊到这个话题。

    「喔……」牛茜茜歪头笑了，「你觉得呢？」

    「不要去。」

    「为什麽？」

    「你一个人怎麽在国外生活？先别说念书，光是吃饭、交通、住宿，这些统统都要自己来，你在台湾都照顾不好自己了，更何况是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外国？说不定你连独自搭飞机都会出状况。」田赫辰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因为着急而显得激动的语气，「总之，你若是想学绘画，申请美术系就好，不必非得去到国外，至少有问题我随时都能去帮你。」

    「……你打算照顾我到什麽时候？」

    田赫辰没听清，「什麽？」

    「没什麽。」牛茜茜摇摇头，扬起微笑，「说得也是，你说得对。」

    别想着去国外了，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或许，田赫辰真正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

    认识这麽多年，他和牛茜茜之间就像存在着一个名为「默契」的心灵通讯系统，只消交换过眼神、或是瞥见对方的表情，便能理解彼此的想法——田赫辰曾经无数次为此感到满足。

    他从没想过，这个系统会有失常的一天。就像是故意收起了接收讯号的天线，牛茜茜似乎完全察觉不到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田赫辰很烦躁，却又束手无策，他甚至没办法好好把话说出口。

    但就算不付诸言语，她也应该要懂才对，不是吗？

    他们之间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安静无声的图书馆里，各怀心思的两人没有再交谈。

    半晌，牛茜茜又一次看向窗外，一架飞机拖曳着长长的白烟状尾巴，划过耀眼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