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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扔在垃圾桶里的桔梗花 (第2/2页)
的玻璃门之后,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胡乱堆叠着,地上散落着白纸和病历本。 门口还放在几个碳盆,里面残留着没有烧尽的纸钱残片,也不知是哪位遇难者家属留下的。 风一吹,纸钱的碎屑被卷到半空,飘飘荡荡,像无数白色飞蛾。 宁枫心里一阵惊悸,再次尝试拨打李姐的电话,依然提示占线中。他张望着后方住院部的大楼,建筑外墙上残留着一片被烈火烧灼熏黑后的痕迹。 一旁包扎着废纸的扫地阿姨见宁枫一直在门口徘徊,脸上蒙得严严实实,十分可疑,她警觉地上前质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宁枫嗫嚅着解释了一番,又焦急地询问起火灾的详情和医院众人的去向。 阿姨来回打量他,见他目光温和,姿态也老实规矩,暂时放下了戒备,漫不经心的答道: “着火的是精神病区住院部,医生护士倒是都逃出来了,被关着的病人遭殃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医院索性就提前搬家了。” 她继续捆起废纸,“造孽啊,也不知道最后谁来担责……” 林峰不得不承认,在知道秦医生没事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觉得这份侥幸过于自私可耻。再然后,他又开始怅然若失。 这座医院是他们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如今一把火烧完,物非人非,废弃的建筑也上了锁,永远关闭。 他向阿姨告别,颓然地往外走,失魂落魄的样子像只丧家之犬。 “对了,还有一盆花没带走,我扔垃圾桶了,你要就拿去吧。” 垃圾桶已经被塞满了,溢出来的垃圾堆成了一座小山,而那盆白色桔梗,被随意的丢弃在垃圾堆里,盆身倾倒,却开得无比灿烂。 层叠的绿叶簇拥着伶仃的一朵花蕾,绸缎一样的瓣蕊徐徐绽放,洁净莹润,柔软得像是盛满了白色的月光,皎洁饱满,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明亮。 隐约的淡香混杂着纸钱悼念的气味,搅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辛辣味道。 宁枫盯着那盆花看了一会儿。 明明是象征着纯洁美好的白色桔梗,但不知怎地,他竟看出来一种近乎妖异的艳冶来。 他收回了目光,径直往外走。 他已经自顾不暇,就算只是一株花一棵草,也没有精力去照顾了。 回家的路上,天上阴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暴雨将至。 他住的地方很热闹,楼下开了好多店铺,彩票站,便利店,餐馆,甚至还有成人用品店,一应俱全。 成人用品店的店主养了只狗,却老是忘记喂它,狗吃不饱,总在街上转悠,宁枫路过喂了它几次,它就学会了蹲在楼道口等他。 宁枫正要上楼,那只狗又围了过来,欢快地摇着尾巴。他蹲下身,拍了拍狗脑袋,从口袋里翻出几块零钱,到便利店里买了几根火腿肠,剥开喂给狗吃。 隔壁彩票站的老板出来放风,见他又在喂狗,打趣了几句,又问他看没看最近的彩票新闻,说是有一个中了五百万的票友,愣是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唉,宁小哥,那一期你不是也买了吗?多少号啊?说不定中奖的就是你呢?” 宁枫掰着火腿肠,声音平静而倦怠:“没看。我不可能中奖的。以后也不会再买了。” 见气氛有些冷场,老板干巴巴笑了两声,吐槽起天气来:“天气预报说,待会儿要下特大暴雨,据说五年一遇,也不知道准不准,今晚可得关好门窗。” 特大暴雨? 宁枫抬头看了看天色,黑云像是铁块一样坠在天上,遮天蔽日,几道闪电穿梭其中。 他低头思忖片刻,把火腿肠塞给老板:“有点急事,麻烦帮我喂一下。”接着跨上电瓶车,一溜烟骑远了。 “哎,你这要去哪啊?” 老板对着车尾巴喊了几声,疑惑地挠了挠头。 晚上九点,暴雨准时来临。宁枫的出租房里多了一个客人。 一盆白色的桔梗花。 窗外电闪雷鸣,雨滴拍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宁枫坐在椅子上,跟桌上的花面面相觑。 李姐说过,这盆花邪门得很,是浇人血长大的,大概率不会有人想接手。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将窗台上的灰尘扫净,宁枫将花盆放了上去,找出家里的剪刀,小心地修理起枝叶。 以前在养父母家,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他来做,连院子里的花草和果蔬也是他照顾。 修枝浇水他轻车熟路,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可没法给你弄来人血,菜市场只能买到牛血和牛内脏,可以吗?”他像在跟人握手般捏着叶片摇了摇,“不好意思啊,条件有限,你努力克服一下。” 第二天清晨,暴雨已停,积水还没有排完,城中村地势低,一楼的积水还有小腿肚那么深。 可对于手停口停的人来说,别说水淹到小腿,就算淹到脖子,只要活着,都得出门上班。 宁枫请的假期用完了,他一早趟水去菜场买了新鲜牛血和内脏回来,把血浇在叶茎上,rou埋在土里。 一缕阳光射进这间夹缝着的房间,虽然稀薄,但也奢侈。 宁枫挪了挪花盆的位置,让花正好能沐浴在阳光里。他满意地点点头,出门上班了。 合上的房门之后,阳台上的花轻轻地抖了抖,花苞里探出数根细长的触须,沿着墙角向四处试探,淋着血水的叶片轻快地摇摆,叶背上冒出了一层 “沙沙、沙沙……” 祂的触须沿着墙面不断地扩张蔓延,毒汁渗进地板和墙壁,形成了一座围猎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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