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1页)

    喝完两口水润了嗓子，冯橧抬起头，示意赵成成在对面坐下，是个要谈话的模样。

    等人坐好，酝酿会儿，他开口:“溪边……那晚，我不是说我要回去了吗？”

    赵成成点头，望着他让他继续说。

    冯橧轻轻抠着搪瓷杯壁:“回来后我给学校打了申请，延期返回，昨天通知下来，学校批准了，我这次呆到春节前再回去。”

    “真的？！那可太好哩！”赵成成乐得拍起手，瞧见大学生盯来的眼睛又稍微收敛一点，语气压也压不住:“这回呆这么久哩！”

    冯橧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他扬起的笑脸出神。

    迟迟没听见回话，赵成成心里咯噔一下，大学生没回城去，会不会有啥影响？翠姐儿说他是下来做工作，那不回去交差，前程是不是要被耽搁？他高兴劲儿全成了担心，惶惶看向冯橧，“回不去，你有事儿莫有？”

    情绪转变太快，冯橧让他问得摸不着头脑，“我……我没事啊。”

    “那你不回去是不是因为俺？要是这样儿，俺拿菜刀把自己手剁了！”赵成成越想越偏，觉着都是自己那晚干的混账事影响了人家，要是耽误了大学生一辈子，他拿什么还！

    冯橧这下真被吓到了，蹭一下站起来，按住激动的赵成成，蹲在他面前，竭力保持着镇定语气:“你不要乱想，是我自己要留下的，那晚……那晚做了那样的事……”

    赵成成听他话音儿，果然是因为自己干的浑事儿，在板凳上挣扎起来，眼泪也急得往下掉:“都怪俺！俺是罪人！俺……俺给你赔罪！”

    冯橧被他挣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他直往宰猪草的地方去，急得大喊，赵发财也应和着在柴屋里吠起来，院里一下闹得像打仗，连赵老头都被惊动，杵着拐从屋里颤巍巍出来。

    看着坐在地上的大学生，和正弯腰拿刀的赵成成，赵老头浑浊眼里掉下两滴泪，张着嘴哭叫了句孙孙儿！

    好在赵老头出声打断，趁赵成成愣神的空当，冯橧一下弹起来冲过去，把人整个困在自己胸前。

    咚咚的心跳声急得要从胸腔蹦出来，冯橧劫后余生般松口气，背后出了层密密的冷汗，正顺着背沟滑到裤腰缝里。感到怀里的人也在呼哧呼哧喘气，他抬起手在对方背上慢慢捋着。

    刚刚还吵闹的院里一时只剩下赵发财大叫的声音，冯橧安抚着怀中的人走进屋里，确定赵成成已经冷静下来，才把他放到凳子上坐下，又把受惊的赵老头扶进椅子。

    赵成成从自己臆想里回神，看着冯橧忙前忙后安抚爷爷，收回的眼泪又流下来，他真是只晓得造孽，大学生遇到他也不晓得是多倒霉。

    男人一脑门儿汗看得他心疼，眼泪没擦就上前拉住人，把他让进自己睡的屋里搁床上安置着坐下，抹了抹脸说:“你先搁这坐会儿，俺把爷爷弄屋里去就来找你。”

    再进来时，赵成成端着盆冷水，里面浸着帕子，他蹲下把水放在大学生面前，双手两下绞了站起来，探着身给男人擦汗。

    冰毛巾缓解了心里的燥动，冯橧仰着头，一动不动注视着上方沾着泪痕的脸，眼眶哭红了，卧蚕肿得明显，嘴唇没有平时的热情，安安静静闭着。

    等轻轻柔柔被擦完脸，赵成成把帕子扔进水里，弯腰端盆出去，冯橧跟着起身，随他身后一起往外走。

    进灶屋，赵成成把盆放到杂物架子上，手捞着刚刚给冯橧擦汗的巾子拧干，准备擦自己的脸，这时身旁伸来一只手，大学生温沉的声音响起，“我帮你吧。”

    他扭头去看说话的人，那样平静无波的脸，柔软包容的眼神，让他又忍不住要鼻酸，低低嗯了声，把手里帕子递过去。

    冯橧温柔笨拙给他收拾着，再是把握着力道，手下乖顺的脸庞还是让他擦得红了块儿，他又窘又羞，不好意思地道歉。

    “莫事儿，俺还谢你呢。”赵成成脸确实让他擦疼了，但感觉到男人生疏的动作，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

    默默对视会儿，冯橧先开口说道:“之前我没说完的话，是想说我们那晚……我不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也不会不明不白离开，并且…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难道还能是大学生错儿吗？！赵成成一下抓住冯橧胳膊，着急道:“俺知道都是俺混账了！刚才还闹出丢脸事儿，俺错了，你揍俺吧！俺不还手！”他握着手里的胳膊往自己脸上招呼，还没碰到就让人给抱怀里了。

    他一脸茫然靠在暖热的胸前，呆呆眨了两下眼睛。

    “我来找你说这件事，不是要让你惩罚自己，我既然说了不是你的错，你就不必给自己定罪，明白吗？”冯橧捏着赵成成肩膀将他从怀里拉开一点，低下头认真看着他眼睛强调道。

    赵成成被盯得背上莫名起了层酥麻，愣愣开口:“那你找俺来干啥了？”正等着回答呢，眼前的俊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我来……我来是想跟你说说谈恋爱的事。”冯橧认真想过了，他不能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必须解决问题，无论相处后两人合不合适，他得做个了断，暧昧不清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虽然先zuoai再恋爱已经不是他的风格了。

    “你会……同意吗？”尽管赵成成心意昭然若揭，他还是征求着对方意见。

    “谈…谈恋爱？啥意思？”像是理解不来大学生的话，赵成成磕磕巴巴反问。

    “处对象么…”这下冯橧脸更红，也不敢看人，低头望着自己鞋尖。

    “啥…啥处对象，谁处……对象了？”他听着赵成成喝醉酒一样地说话，忍着羞意看过去，只见那晚大胆又倔强的人像中暑似的，额上出了汗，脸连着脖子根红得一塌糊涂，身体也摇摇晃晃着站不太稳。

    怕对方真的倒在地上，冯橧又伸手抓住他胳膊，把人半抱在怀里，轻轻拍他后背问道:“你没事吧，是中暑了吗？”

    赵成成心跳得咚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只觉得这辈子心里没这么乱过，乱得像麻雀喳喳叫，乱得像钉锤吭吭响。

    半天没等到答复，冯橧以为他真有什么事，手已经搭在汗湿的额头上，赵成成才醒过来，把男人手指握进自己热乎乎的掌心，笑着说了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