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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蜿蜒 (第1/3页)

    [楔子]

    岩君对我说,“守护”这一词实在太沉重。

    于是我剃下了我的骨,骨形成了蜿蜒的路。

    [壹]

    我随应先生到轻策庄的第十年,我蜕了一层皮。

    当时的轻策庄只是因为有恶螭,所以才被唤为“轻策”。那时的轻策庄,还没有轻策山。

    当时应先生刚从村子里买完东西回来,嘴里念叨着战事吃紧、家中银钱没有多少了,他一开门,正好见我抵在一块尖石旁,用岩石的棱角从头部到躯干慢慢蜕下。

    “会不会很痛啊?”应先生询问家中这条小蛇。

    “痒咧、痒咧。”我吐着信子回答他。

    隔天,正好是不卜庐前来轻策庄收集药材的日子,往年那个带着我同类的医师没来,我就没有随应先生前去的兴致了。我唤应先生在晒干的药材里面,加进去了这副没用的蛇蜕。应先生说了好几声可惜,他说蛇蜕很漂亮,一点都不像野外瞅见的那些蛇蜕。我实在不知道人类如何精通睁眼说瞎话,连那土黄色的没用蜕壳都能夸好看。

    同一天下午,应先生出去买食物,现在轻策庄这边战事太凶,那条恶螭一直在侵染周遭的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侵犯到轻策庄这边来,所以他要出去买东西。我是一条开了灵智的蛇,必要的时候可以冬眠,以此度过漫长难熬的时光,可应先生是个人,他没法,他只能去买东西屯着。

    口吐人言的蛇在璃月并不是什么风景,我还在轻策庄的年岁中,连村长门口的池子里,我都知道里面有两个经常吵架的大王八,夏夜里嘴碎得吵吵嚷嚷,村长被吵醒了就一个拖鞋丢到池子,两只大王八全被臭到连夜爬上岸。

    璃月精怪小妖满地跑,问就是岩王帝君的包容啦。

    一条蛇不算什么,况且,我除了会说话以外,跟别的蛇没什么不同。我唯一会的法术,还是凝成水线滋出去,没啥威力,被大王八笑成说是“吐口水”。不过用来洗碗刚好。

    我一直都记得那一年,除却我难得蜕皮之外,我还记得那一年的缘由:应先生给我买了一条蝴蝶结。

    谁会给土黄的小蛇买土黄的蝴蝶结?这不是挨地上就根本看不见了么!

    惯常说“自己没用”的应先生,用“没用的蛇蜕”换钱,买了一条没用的蝴蝶结边角都是皱皱巴巴的,他的手抖着,系了好几次才终于给我绑上。

    我不太喜欢。

    但应先生说:“这年头有颜色的布料太少了……战事当前,大家都不怎么做染料了。”

    那这个是从哪儿来的?我问。

    应先生笑了笑,没答,那笑容里有点寂寞。

    [贰]

    过了没两天,我路过村长家,从池子里的憨八龟嘴里得知,今年白术没来,倒是来了个别的人类,那个男子是往生堂的客卿,至于来这里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我甩着尾巴,烦恼地挂着土黄蝴蝶结,这蝴蝶结让那两个大王八嘲笑了好久。我心烦,我决定去看这位“客卿”,结果我只在收药材的地方见到了小女孩,那个忘性贼大的小女孩。

    人呢?这个疑问还没出口。

    我被人捏着七寸,提了起来。

    轻策庄的老人都认得我,知晓我是那穷困潦倒的应先生家里饲养的蛇,不咬人,会说话,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唱曲子。

    老人们才不会这样把我抓离地面,那些小孩也不会!

    虽说没从这个人身上感到敌意,我还是发出警告的“嘶嘶”声,扭着尾巴身子去看是谁。

    “原来如此,开了灵智的蛇,”男子似乎有些惊讶,“现在战争四起,原本灵山秀水才能生养出精怪,你能在此处有灵智,实属难得。”他在我咬人之前,把我放在了路边的岩石上。

    岩石被太阳晒得很暖,他认出我有灵智,我就不装普通蛇了,略略舒展长尾,开口说:“啷个地儿才不是啥子灵山秀水咧。”

    我出生有灵智的地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反驳了一下。

    男子突然笑了一下,他微微弯腰,戳了戳我的脑壳:“怎么……说话还带有轻策庄的方言。”

    我一口啃他手指上,居然没咬动,还险些崩掉我一颗牙。

    “先前收得一副蛇蜕,看样子,似乎出自你的身上。蛇类精怪蜕皮不易,惯为十年一次……”他顿了顿,却没有说下去。

    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一直看着我。过了会儿,他又冒出一句:“那你一定是被人饱含着期待,才会来到这个世间吧。”

    他说话的时候,先是把我的脑壳拨开我正在试图啃他的手指,磕牙!,然后很慢很慢地抬了一下头,像是在环顾整个轻策庄。

    才不是咧!我在心里默默说。

    男子慢慢转头,看向我的身后。

    “可是往生堂的钟离先生么?”是应先生的声音,我猛地从岩石上支棱了起来,甩甩尾巴拽头看过去。

    但应先生没有搭理我。

    我的尾巴拍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有些不解,为何应先生没有向平时那样,摸摸我的头。

    我吐吐信子,爬到了他俩中间。

    然后,我就听见应先生笑着:“不好意思啊钟离先生,岁数大了,走不快,药材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该说说正事了。”

    药材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因为应先生是一个“好人”,这是轻策庄里许多人对他的评价。应先生总是会帮忙,比如药材的事情,也是先由应先生辨识药材分类,然后大家一个一个排好队,交给不卜庐的。

    他们的对话里,“正事”是什么?

    应先生说:“辛苦钟离先生跑这一趟。最近吃药也不顶用,大概是时间快到了。所以想着往生堂,把我带走,一把火烧了就行。”

    应先生有些抱歉地说:“家里的蛇怕火。”他指了指我。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人类时间的短暂。我顺着应先生的手看去,那只手已经不像最早的时候,上面全是皱纹还有凸出来的血管。那些血管好像凹凸不平的山脉。

    我这时才意识到:他老了。岁聿云暮,就像许多人类一样,应先生老了。

    “这类委托正是往生堂的工作之一。”钟离回答。

    [叁]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年,除却我的蜕皮,应先生的白事,还有那些千岩军。

    钟离因为这委托,在轻策庄住下,就在应先生隔壁。没过几天,从璃月港那头,来了许多千岩军。

    “铲除恶螭”这是千岩军来到此地的目标,也是他们的口号。

    我盘在客卿的肩膀上,看那些千岩军忙碌,他们驻扎营地,他们擦亮长枪。

    因为应先生一直以来,都无法承担我的重量,哪怕我盘起来只有人的巴掌大小,所以我还从没爬过人的肩膀。都是那天跟这位客卿拌嘴我们在吵闹到底哪个季节的豆芽好吃,好吧,是我单方面吵,我说还是春天的豆芽好吃,我偶然窜到他肩上,才发现的。

    哪怕钟离身上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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