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羁绊(3) (第1/1页)

    李恒曾经问过孙芮，「投胎时记忆会被抹除，记忆不见了就等同於换了一个身份？」

    「没错，因为灵魂的样貌是随着记忆变化的，换了记忆就是换了身份。」当时孙芮是这麽回的。

    然而孙芮在那时没说的是，灵魂的形T其实是可以随着记忆而改变的，所以只要能量够足，也有了其他灵魂的记忆，她是可以暂时改变自己的形T和外貌的。

    尤其在梦境的场域更有机会办到。

    她先前在程羽恩的记忆资料库里看到不少江岑缘的过往，而那些画面足以让她试试了，也就是说，她其实可以利用自身能量和那些记忆让自己暂时转换成江岑缘的模样。

    可即便是在李恒如此执着找江岑缘时，孙芮都不曾起过此念头。

    太卑鄙了。

    纵然知道这麽做之後，李恒会用她多向往及渴望的目光看着她，但她心底的自尊不容许自己这麽做，一旦用这种方式得到李恒的Ai，她岂不是太卑微了吗？

    她更是怕一旦那份渴望的Ai被满足之後，下场可能就会如上瘾般无法克制自己，会找尽办法成为江岑缘直到孙芮这个身份不复存在。

    若李恒看见的不是她孙芮，那麽这份Ai她宁可不要。

    专注於集中自身的能量时，孙芮视线觑向身旁将自己困在深渊无法自拔的李恒，此刻只有这个办法了，此刻她必须成为江岑缘，让李恒的梦境真正回到他罪恶根源——江岑缘Si去的夜晚，走入事件最原始的样貌。

    必须正视，而非抹除事实的真相。

    即使这对李恒来说是多麽残忍。

    当远方那道门再度被踢开，孙芮双手m0上李恒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看着我，李恒，看着我！」

    李恒原本敛下的双眼在对上孙芮的脸蛋时，倏地从涣散的双眼渐渐聚了焦，眼里布满不可置X——孙芮知道，她成功了。

    「你怎麽??」思念已久的她映入眼帘，b起那份触动到心坎的震荡，李恒更多的是讶然，「小缘??」

    「对，小缘，我是江岑缘，」孙芮视线不离李恒，对外境的危机毫不在乎，似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她站了起来，正对着李恒频频往後退去——往黑衣人的方向。

    「李恒，放下我吧。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不该再这样下去了。好好生活，放过你自己??我的Si并不是你的错。」她复诵着江岑缘委托书上要给李恒的话语。

    直到今日，孙芮彷佛明白了江岑缘在写下要转述给李恒的话时，是带着多大的迫切，多大的不舍，多大的心疼，以及多大的无力感。

    李恒的罪恶缠绕至深，是旁人如何劝说都无法铲除的。

    因为只有他一人可以做到。

    只有李恒自己才可以做到。

    「你要做什麽??」见她频频往门的方向退去，李恒面上愈显焦急和不安。

    「是枪杀对吧？」想起初次带李恒到组织时，他在看到那把实境假枪时明显的警惕，孙芮就此推测——那晚，江岑缘是枪杀身亡。

    望着李恒愣怔的眼眸，孙芮知道猜对了。

    「醒醒吧，李恒，求你了??」语落瞬间，从门外跑进来的黑衣人突然间全部禁止不动，与此同时，身後的某位黑衣人的手上浮出一把手枪，并举起朝着她的方向。

    见状，李恒着急地想起身，可是全身动弹不得，就像被禁锢了，「你要做什麽！」他局促地喊着。

    空间顿时寂静的犹如全数交融在一块，一阵枪响刺入了寂静，划破空间里的静止。

    李恒看着她挚Ai的nV人，再次挡在他身前，x口处因後背被子弹穿入而晕开了血渍。

    「不、不要！」画面与过往的场景交叠朝他袭来，李恒崩溃嘶吼：「别再抛下我一个人了！」

    解除了禁锢，他快速向前奔去，跪坐在nV人身旁将她抱起，在那瞬间，江岑缘的面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孙芮。

    原先围绕在周遭的黑衣人突然间全数消失。

    孙芮并不知晓，此刻的她已恢复成原本的样貌。

    C控一切发生的孙芮，能量所剩无几，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李恒，这结果??是你再怎麽惩罚自己都不可能改变的。」

    「为什麽要这麽做??」看着孙芮从衣服内不断渗出来的血，李恒试着用既往的方式来改变梦境，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再C控，完全失去主控权，「为什麽止不住??」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对吧？」孙芮使尽力力气，张口问道。

    因专注在她的伤口处，李恒似是没听到，又或者刻意不听，但这个陷入无止尽回圈的梦境已经证实了一切——因为昏迷着，自然醒不来。

    傻瓜。

    为什麽知道自己还活着却不回去呢？

    「你如果不离开这个梦境，我的能量就会持续减弱直到消失。」孙芮语带威胁，知道若用着江岑缘的样子他不会不听，「醒来吧李恒，你想让我一直困在这里吗？」

    她赌。

    赌李恒对江岑缘的Ai足以让他放手，终止一切。

    孙芮觉得好累好累，方才的C控让她的能量全数耗尽，再也撑不住了，双眼阖了又开、开了又阖，直到最终慢慢阖上??

    「我Ai你，不管你是什麽样子。」

    刺耳尖锐的声音在耳里持续作响，直到一GU强烈的x1力从某方出现，把孙芮往用力拉去，使她持续地坠落再坠落，最後重重摔倒在地。

    燃烧殆尽的能量似是因换了空间而一点点慢慢恢复，虚弱的孙芮手撑上地板，试着让自己坐起来，视线的模糊让她看不清四周，她伸手扶上头，大力甩了甩，严重的耳鸣慢慢退散，眼前的画面也渐渐聚焦起来。

    是那间病房。

    孙芮花了些时间才站起来，一心只想确认病床上的人。

    再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深深叹了口气，最终g起轻浅的笑意，虽半张脸孔被氧气罩给遮掩着，但那浓密的眉和带着略长眼睫的双眼，她不可能会认错。

    果然，他还活着??

    所以在休憩站时宇宙位置才是空着的……

    所以他的Si亡原因才是空白的……

    因为，李恒并非属於他们的世界。

    孙芮伸手m0上李恒的脸庞，忽然间，他的身T就像癫痫发作频频颤抖着，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在下秒开始发出声响，病房外的医护人员见状跑了进来，虽然灵魂与人间的人不会相撞，孙芮还是向後退了几步。

    医护员唤了几声李恒的名字，判断状况之後给他注S镇定剂，并通知主治医生赶紧过来查看。

    处在一旁的孙芮思绪顿时一片空白，她害怕的并非李恒在人间的躯壳，而是他内在的灵魂能量是否受损。

    她用了最激烈的方式来唤醒李恒，现在他们处在两个空间，她再也感受不到他了。

    什麽事都不能替他做，孙芮无力的蹲下身子，用双手环抱自己，泪水不受控地滑落。

    她觉得一切好讽刺。

    追朔到一切的源头，江岑缘委托给她的任务确实成功了，她成功阻止了李恒的Si亡。

    她成功阻止了??

    她任务成功了??

    可为什麽，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所盼望的吗？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