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母亲 (第1/1页)

    睫毛煽动了片刻，陈心怡终於挣扎着睁开了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中央空调的风口呼呼地打着暖风，吹得坠在上头的一根红丝带飘扬。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阵乾涩，说不出话来，扭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眼。

    余简抱着x坐在病床前看着她，脸上是说不出的冷意。

    正巧h暖打了水壶进来，一看陈心怡醒了，立马就咋呼起来：“呀，你醒啦，渴不渴？喝点水？”

    陈心怡点头，心虚地避开余简的视线，就着h暖的手微微抬头，让温水顺润了嘴唇，再小口咽下，过了好一会，才能再次开口说话，语气弱弱：“你们怎麽来了？”

    “再不来，就准备等着见你的屍T了。”余简冷冷地看着她。

    陈心怡脸sE一讪，被她刺得也不敢再说话，别过头暗自神伤。

    倒是h暖，搅了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又把暖手宝放到她挂点滴冰凉的手心里，跟个小老妈子一样数落她：“你一声不吭跑到西市来，可把我们急坏了。我跟余简来的时候，你都烧到39度多了，医生说了，再下去可都要把脑子烧坏了。你可是学霸啊，烧坏脑子以後不能念书了怎麽办……”

    陈心怡心里更愧疚了，她身T虚弱地不能动，微微抬手就觉得浑身酸痛，即便这样，她还是握住了h暖的手，另一只又伸向余简。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闺蜜，余简心底一声叹息，覆住她的手背，跟着一起塞到被子里，语气里还带着责怪：“有什麽事情不能说出来？非要自己来遭罪。”

    是啊，为什麽要来西市遭罪呢？

    陈心怡闭上眼，x脯随着短促的呼x1起起伏伏，毫无血sE的苍白面孔上，神情萎靡。有了闺蜜在身边，忽然就觉得特别委屈，眼角先是滑落了一滴泪珠，紧跟着越来越密，连成一道水线……

    h暖又低声叫了起来：“怎麽哭了？”

    有人匆匆推门进来，焦急地步伐带着高亢的nV声：“谁哭了？是不是心怡？”

    廖阿姨如一阵风一般席卷进来，看到nV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心疼不已，又咬了咬银牙，破口大骂：“陈有亮你给我进来！看看你把nV儿弄成什麽样了！”

    陈叔叔m0着鼻子把门关紧，双手合十求着眼前的姑NN，“你小点声，这儿可是医院……都骂了我一路了。”

    廖阿姨美目一瞪，“不该骂吗？谁让你跟nV儿说有的没的！”

    余简和h暖看得瞠目结舌。廖阿姨平日里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可跟巫山神nV差不多，说话声音都跟微风似的，眼前这个像母夜叉一般的人物是谁？

    “廖姨……”陈心怡替父亲解围，适时地叫了一句。

    刚想骂出的国粹立马吞回了肚子里，廖阿姨转头对着nV儿，柔柔地唤了句：“心怡，别怕，阿姨在呢。”跟哄弟弟的语气一模一样。

    自从廖阿姨来了之後，余简和h暖最大的工作，就是坐着陪陈心怡聊天，其余所有的活被她一人包揽，检查、吃饭，连着上厕所，都是廖阿姨带着一起去。

    陈心怡烧得重，短时间内T温一直下不来，白天挂水的时候好好的，到了夜里T温又升高。廖阿姨整夜陪在医院里，问医生拿了酒JiNg，一看她烧起来就全身物理降温。

    才两天功夫，人就憔悴了一大圈。

    余简想换她休息一夜，被她拒绝了，“自己的孩子，哪能让别人C心。”

    陈心怡白天挂水，上厕所都是廖阿姨带着一起去，挂上吊瓶，给她扒了K子，再给她擦乾净套上衣服，熟练得陈心怡都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想拒绝：“我……我自己能来的。”

    等真正想拉衣服的时候，手上又怎麽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廖阿姨伺候她。

    到了病床上，就蒙上被子遮住头，嘴角一瘪，眼泪又下来了。

    差距太大了。

    等着病房里只剩下了余简和她两人，这才拉下了被子，脸上满是乾涸的泪痕。余简叹着气，拿Sh巾一点一点给她擦乾净。

    “我是不是很傻？”陈心怡问。

    “有一点。”余简也毫不客气。说实话，这“有一点”还算是给她面子了，是特别傻才对。

    “我就是想来问问她，这麽多年了，有没有想过我。”陈心怡把脸转向窗外，喃喃地说道。

    问了吗？

    问了。

    兴冲冲地来西市，她在路上设想了各种情节，再见到生母是什麽光景，周围有什麽人，母亲变成了什麽样子。走的时候她太小了，没什麽印象，可血缘亲情不会变，只要让她见到，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结果是，她看到了，也认出来了。生母和照片上长得很像，只不过十多年过去了，脸上也有了皱纹，穿着黑sE的长款羽绒服，穿着小短靴，背着包从她身边经过。

    “哎——”陈心怡叫住她，她皱着眉转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地问，“什麽事？”

    陈心怡指了指她脚底下，好心提醒：“你踩到狗屎了。”

    nV人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狗屎拉在马路中间？一点素质都没有！”

    又有电话进来，nV人掏出一看，立马缓和了口气：“佳佳啊，放学了吗？晚上想吃什麽？排骨啊，好的，mama这就去买。路上注意安全，跟同学们一起走，别单独行动，现在外头的坏人多的就是……”

    视线冷漠地扫过陈心怡，脚下随意地踏了踏，眉头皱着就走了。

    陈心怡看着她背影拐进小区大门消失不见，又低头看了看前方那半个脚印的巨大狗屎，沉默了很久，忽而笑出了声——

    余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外头yAn光明媚，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道道白光。

    起身拉开半扇窗，给病房里透透风，也让陈心怡呼x1呼x1新鲜空气，背光里，有些看不清她的神sE，只听她说：“她想你吗？”

    陈心怡喉咙抖了抖，苦涩地说：“不想吧。”

    她都忘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