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城8 (第1/1页)

    早上一醒来，我就和成择清去找电梯下楼。

    电梯在自由者活动区域外，我们拐了好几次，终于在半小时后找到了一个便宜一点的。

    电梯上贴着检查表，上面的时间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早上人并不很多，电梯里面除我们外还有三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有点老，另外两个则很年轻，打扮得都很妖艳。

    旧电梯的味道并不好闻，烟味、酒味、香水味等等，都充斥在这个并不大的空间里。

    我略微屏住一点呼吸，往电梯透明的一条缝看去。电梯往下快速降落，失重的感觉让我有些不适，那条缝隙快速地划过各个楼层，像古老相机的胶片。

    “叮”地一声，电梯停了下来，我看了一眼鲜红的“4”，舒了一口气。

    那三个女人先出去了，我和成择清在其后出。

    工厂多就是不一样，好几步过去，才能看到一个双开的大门，通道里行走的很多还穿着各色的工服。

    “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成择清道，“是飞行器厂吗？有股机油的味道。”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他，而后拿出一张地图，开始看了起来。

    我指了指上面的红标：“我们在这个电梯这里。”

    成择清迅速地扫了好几眼，指着靠近红标的一个点道：“这里，有404。”

    “还有其他的吗？”我问道。

    “还有这里，”成择清指着另一处，“两个404。”

    “这里有三个。”

    “我们要一个一个都去看看吗？这三个地方刚好是三角。”

    我心里冒出一个猜想，又不敢肯定，便只道：“我们先去找一个404的。”

    到了那扇门前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那门紧闭着，看起来和其他门并无不同。

    成择清掏出我来之前准备的饼干，就着坏掉水管里冒出的水吃了一些。

    我也慢慢吃着，和他一起蹲着等市场开门。

    “燕秋，”成择清喊我的名字，“你不觉得我们找得太容易了吗？这门这么光明正大地安在这，和其他工厂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很多人走错就进去了。”

    “我也有点不明白，”我说，“除非，他们根本不在乎谁会进自由市场，或者普通人肯定进不去。”

    “我们可是自由者，怎么说也该进去吧。”

    “别冒傻泡了，自由市场也不一定是自由者的市场，它说不定是卖自由者的市场呢。”

    成择清抱着胳膊：“你说得我害怕，真进去了可要低调行事。”

    我努努嘴，让他看开了一点的门。

    还没人来，我们也没有行动。

    然而，让我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我看见了我的三姨妈张小艳的老公。

    我不知道三姨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此时心中有点动摇了——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个工厂，根本不是自由市场。

    我拉着成择清在五分钟后跟着进去了，没人拦着我们，而进去以后看到的一切，更让我觉得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市场。

    三姨父将近两米的身高在人群中依然很是瞩目，他在一个卖海鲜的摊前停了下来，掏出他斜挎着的包中的黑色塑料袋。

    “来送货的。”我猜想他说了这样的话。

    我又凑近了一些，看见那个摊主接过了袋子，看了一眼，伸出四个手指比划给三姨父看。

    三姨父似乎很生气，声音放大了些：“这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四十万太少了吧。”

    摊主手上拿着刀继续切他砧板上的rou，不屑地笑了：“这种东西，我这里多得是，什么二级，一级也不缺。”

    “臭小子，在这干嘛呢！”有人撞了我一下，鼻孔对着我骂。

    我垂头只道歉，和成择清汇入人群里去了。

    路过三姨父时，我偏过脸，耳朵竖起，听见三姨父和那摊主讲价：“再加一点。”

    摊主头也不抬：“别和我讲价，美人鱼的价倒可以讲讲，其他的免谈。”

    我心下一惊，鼻尖萦绕的海腥味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像要往外爬一般。等我走远后平复下来，细想摊主的话和神情，觉得他那句话的意思应当只是在说什么也不能讲价，而不是认为真的有美人鱼。

    成择清拽着我往里走，可这市场却是越往里越古怪。

    我心中越发不安，但一路过来并无大事发生，直到我看见一个摊子里，有几个人被铁链吊着，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布满了鞭痕。

    成择清和我一样皱紧了眉头，他快步走过，低声说：“这里简直是地狱，什么自由市场，一点底线都没了！几百年过去了，怎么还有这种地方存在，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在看见那样一副场景后，都不会好过。

    我回答他：“因为人太多了，人一多，就顾不上下面的人了。况且周城长调过来后，很多东西都乱套了。”

    “周城长？”成择清思索片刻冷笑道，“就是那个给这楼取名周山城的那个？啧，自大又废物。”

    我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眼神还挺好，这都看出来了。”

    “好歹我当年也是个愤青。”

    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老古董，他总说些“时髦词”，也不管我了解不了解。

    我目光四处寻找，锁定了一家五金店：“去那里问问，能不能做身份证。”

    “五金店？”成择清不赞同道，“你要是配钥匙去那还有点道理，搞身份证怎么去那？”

    我拍了一把他的头：“那你说去哪？先问问他们有什么业务，不行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