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陌路颓唐未落稿 (第2/3页)

有点可怜：“大叔——”他顿了顿，想起韩非说的，按着大意照葫芦画瓢，“自那怪毒一起，我来时看见满地的尸体，也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样了，少羽，小高……”

    他吸了口气，好像突然之间鼻尖一酸，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滚了下来：“还有月儿，我好担心……”荆天明抽噎了一下，无以为继一般，盖聂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在心头叹出一口气来。

    卫庄却没有他这份耐心，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想要打断这次来之不易的较量？做……

    他心头那股邪火方蹿了个苗，眼皮突然一跳，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赫然就是韩非的。

    “这是我与师哥间的事，”卫庄说，因为伤口的失血，他的气息已开始有些不稳，“你——”

    韩非的眉梢一动：“我什么？”

    卫庄心中的那阵焦灼感又起，不应该，这不应该，他拧着眉梢，思绪突然间没有端倪的杂糅在了一起，韩非本该是最不会来阻止他的人，如果是韩非，就该知道这场决战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放手。”卫庄收回了视线，低声说，“当年你去秦国，我没有阻止，不是觉得你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他“嘶”了一声，显然在这样的伤势下说话只是徒增负担，眼下还有旁人，卫庄没把话讲下去，韩非却知道他心中所想，卫庄并非没有劝过他，可最后还是任由他去了，不过是因为卫庄尊重他的选择。

    也因此，韩非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代替卫庄做出选择，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做选择。

    韩非沉默了片刻，将搭在卫庄左肩上的手默默放了下来，肩头的重量离开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卫庄忽觉得心里一阵没有滋味。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韩非说，“同没有斗志的对手过招，算不上比试。”

    “是吗，”卫庄缓缓地说，“那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一声轻响，伴随着荆天明难以自抑的抽气声，末入卫庄胸前的渊虹骤然拔出，卫庄绷着呼吸，顺势将手中剑推出去，盖聂单手一扣剑柄，渊虹倏而由推成斩，“哐”一声，两剑猛地相撞，迸溅出刺目的火星一片。

    在这片火花之中，盖聂的手袖在剑气中猎猎舞动，他作剑指抵在的渊虹上的左手突然一撤，在极狭窄处反手一挥，悍然挑开了卫庄的手中剑。

    这一招出其不意，剑锋划的是弧形，可早在出手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卫庄的伤势过重，在他近全力的一剑下不会还能握住鲨齿。盖聂看着那柄坠落在不远处的鲨齿，一场早知道的结局的比试，带来的又全然是痛苦，不如由他出手做个了结。

    盖聂：“到此为止了。”

    卫庄动了动手腕，腕骨处因刚才的那一击已微微发麻，冷笑了一声：“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你身负重伤，”盖聂伸手将荆天明带到了身后，“再遇上我，不见得会有胜算。”

    “比武自有输赢，”卫庄说，“我既愿赌，自然……”

    “可你已经输了。”盖聂看向他的眼睛，“不是只有死才算是输，小庄。”

    卫庄没吭声，盖聂扫了眼地上的鲨齿，淡淡地说：“我今天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可墨家的人却不见得。”

    卫庄封xue暂止了血，喘息道：“那是他们的事。”

    盖聂皱了皱眉，若非万不得已，他并不会说上那么多：“你真觉得能凭着这样的伤势与墨家众长老一战？”

    卫庄才要开口，左手却被人握住了，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韩非，并没有一把甩开，可假若韩非也要劝他……那阵逼人的急躁感又升了起来，如烈焰般炙烤着他的身心，他的瞳仁一缩，意识到这像是犯病的征兆。

    韩非捏了把卫庄的手心，轻声说：“你师哥都听不下去了。”

    他的语气带了点笑，好像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调侃，卫庄怔了一下，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像是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他回过头，看见韩非那双眼睛，忽然觉得疲惫——

    真奇怪，卫庄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眼下他并不用战斗，甚至有人牵着他的手，为什么胸前几乎已止住的伤痛这一刻忽然间变得叫人难以忍受了？

    他的视线一晃，眼前天旋地转，下一刻已被人揽在了怀里，绸缎贴上他的脸颊，带起一阵柔软的触感，卫庄这才意识到他原是一头栽倒了下去。

    韩非没料到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托着人的肩背扶住了卫庄。卫庄眯眼看着韩非，他好像还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韩非，真好，他出神地想着，可究竟什么好，他还没想明白。

    “刚才我在密室里还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向机关城外的暗道，”韩非心知他们两人的姿势已有些不妥，尤其是对面的还是盖聂，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少有的尴尬，“眼下恰值墨家人心散乱，我们到时或可从这一条路出去，避开墨家的耳目。”

    盖聂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又看了眼栽在韩非怀里的卫庄，最后点了个头：“甚好，墨家那边若问起，我自有回复。”

    说完看向了身后的荆天明，荆天明一个激灵，看看盖聂，又瞅瞅韩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

    韩非：“也是什么？”

    “呃，”荆天明挠了挠脑袋，“我也……”

    “除了遇上我，”盖聂说，“在这里什么也没有看到。”

    “哦哦，”荆天明笑起来，“我刚才就想说嘛，就是……”

    盖聂拍了拍荆天明的肩头，示意他该走了，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身朝韩非卫庄二人一拱手：“保重。”

    说完带着荆天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非同卫庄回到了密室，进门时不忘给灯台换了新蜡，两人沿着室内的一方矮榻靠了下来。

    “你的伤……”韩非低声问，“感觉如何？”他问的小心，知道从前的日子里卫庄素不喜旁人过问他的伤势，仿佛真正叫他掉三层皮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这些事后或真或假的关切。

    多问一句，就显他多一分软弱。

    “我没事。”卫庄伸手揭开了染血的衣襟，韩非顺势看去，不知究竟是盖聂刚才手下留情，还是这人真的自有分寸，卫庄胸前的伤口当真不深，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口子。

    韩非盯着那道口子，心中奇怪，按卫庄刚才出剑都有滞的动作，还有盖聂的那些话，他身上的伤势本不该只是如此，可眼下他“眼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庄从袖袍上打斜割了一条布带，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韩非看着他再娴熟不过的动作，一时不知说点什么，看见卫庄低头系结时发带松了，额角有乱发松散开来，韩非便伸手拨了拨，替他理好了额前的乱发。

    卫庄忽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相交，一阵无言的相视，卫庄伸手缓缓覆上了韩非的脸。

    韩非垂下了眼帘，卫庄的掌心贴着韩非的脸，低声说：“刚才的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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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知卫庄说的是他与盖聂交手时同自己说的那些话，摇摇头：“我是你……朋友，自然站在你这边。”

    卫庄看着他的眼睛，他最爱看的就是韩非的一双眼，每每凝视，好像内心也平静了几分，缓缓地问：“只是朋友？”

    韩非愣了一下，随即无奈似的笑了一下：“挚友。”

    卫庄对他那种哄小孩般的语气没说什么，指腹轻擦过韩非的脸：“从前你不会来拦我。”

    韩非轻声道：“从前你可不用我拦。”

    从前卫庄行事自有分寸，可自从见了昨晚卫庄那双通红的眼，韩非却再不敢冒险了，他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实在不想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