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1 (第1/2页)

    洛克菲勒教堂内的人群沐浴在鲜红的、跃动着的烛光中。室外的寡淡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来，摔碎在地面上，如同一管晶莹破碎的、色彩斑斓的万花筒，随着歌声静谧地震颤着。教堂内如冰棱般自上而下紧密排列着的管风琴都被摇曳的红色蜡烛渲染出迷离美妙的柔光，伴着唱诗班悠扬的颂歌而发出舒缓的乐声。

    纳萨尼尔坐在铺着红丝绒软垫的座椅上，白皙温顺的脸庞仿佛被一层柔软朦胧的薄纱笼罩。这是芝加哥大学圣诞节前一天的例行烛光课，对公众免费开放，每个人的手掌中只需要安静地捧着一株灼灼燃烧着的烛火，便能静静地聆听足足一个小时的歌谣。

    最初是本杰明把他拉进洛克菲勒纪念堂的。纳萨尼尔并不信教，但也没有理由拒绝同学的一番好意。进入教堂前，他正在跟赫尔曼发消息——Alpha嫌弃他明明放假这么久却依旧没有买好回明尼阿波利斯的机票，气得一大早便临时搭上了一趟前往芝加哥的航班。

    纳萨尼尔跟他解释自己还有作业要和同学做，但赫尔曼没有回消息。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的坐标发给赫尔曼，再把手机调成静音，往口袋里一塞，便被本杰明拽进了这栋芝加哥大学最高的建筑内。

    ——明明赫尔曼比他年长那么多，任性起来反倒比他更像个孩子。

    纳萨尼尔坐在本杰明身旁，看起来是在专注地听着赞歌，思维却开始在昏沉的光线下逐渐发散。

    他在十五岁时被赫尔曼收养，却不是在签署收养契约时第一次见到赫尔曼——美利坚严苛的收养法需要确保他们在收养协议达成前见过面，而且最好对彼此都十分熟悉。

    在他往收养协议上签下名字的几个月前，社工带着福利院的孩子们去明尼阿波利斯雕塑公园野餐。而纳萨尼尔就是在雕塑公园的野餐区第一次见到赫尔曼的。

    当时，在明尼苏达州难得含情脉脉的暖煦阳光下，赫尔曼的白金色发丝仿佛一绺绺耀眼的、流淌着的阳光，半敛着的眼睫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纤细的睫毛尖儿在颧骨上洒落根根清晰的影子。他疏懒地和同事们聊着天，俊美的脸庞上显现出倦怠而冷漠的神情，剪裁得体的墨蓝色衬衫衣袖挽至肘部，露出大截雕塑般肌理分明的手臂。

    福利院的孩子们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草地上，分享披萨和蛋奶烘饼，时不时轰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这就是在这段时间内，两个彼此追逐着玩耍的男孩儿无意间撞上了烧烤架，把正拨动着炭火的人吓得手腕一抖，几块guntang的木炭便夹杂着火星摔了出去。

    赫尔曼凑巧站在一旁，躲闪不及，让一簇飞溅而出的铬黄色火花落上了手背。瞬间，那抹苍白的皮肤便被烫得猩红，皮rou翻卷，发出嘶嘶的崩裂声。

    赫尔曼顿时冷下脸来，眼神锐利阴鸷得如同刀锋。他那时的模样阴沉恐怖，微微外泄的信息素如骤至的暴风雪般冰冷，像是恨不得把惹事的两个孩子生吞活剥了，惹得男孩儿们在他的目光下哆嗦成了一团，连磕磕绊绊的道歉声都发不出来。

    纳萨尼尔在炭火被打翻的刹那便发觉到了不妙。当即从社工的背包里翻出应急的医药盒来，匆忙跑到了赫尔曼跟前。当时他的骨架还没长开，仍然是瘦削纤细的少年模样，却敢在一个愠怒的成年Alpha面前护住那两个闯祸的孩子，直视赫尔曼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非常抱歉，先生，”他说，“不要生气，我可以帮忙。您能让我看看烫伤的地方吗？”

    赫尔曼的绿眼睛转向他，动作慢得像是冷血动物缓慢盯住猎物的瞬膜。他的眼神中仍然残留着强烈的厌恶，让纳萨尼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在胸膛里扑腾得飞快。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战战兢兢又倔强地仰着脑袋的时候，赫尔曼的神色却rou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尽管那深青色的眼睛里依然凝着坚冰，男人紧抿的唇部曲线松懈少许，将烫伤的那只手展示出来，淡淡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纳萨尼尔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捧住男人的手掌，审视那嫣红脱皮的伤口：“我会先用冷水冲洗，再用碘伏消毒——然后，医药箱里还有烫伤膏可以用。”

    赫尔曼点了点头，算是一个应允。于是，纳萨尼尔松了口气，利索地帮他处理了伤口，再用无菌纱布一点点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赫尔曼都安静地凝视着纳萨尼尔专注的侧脸，白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在九月微凉的空气中浅浅闪烁着细碎的光斑。纳萨尼尔完成了包扎，正想抬起头再次道个歉，却又被赫尔曼眼底隐隐浮动的情愫吓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反倒是赫尔曼像一只餍足的野狼般微微眯了眯眼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纳萨尼尔，先生。”他下意识地回答。

    那次初遇充其量只能算是那天的一段小插曲，纳萨尼尔收拾好医药箱后就被社工带走了，也没有指望会再遇到这个性格乖张的男人。

    然而，一个星期后，社工告知他——有个好心的先生专程赶来，想要收养他。

    按照法律规定，收养需要经过重重复杂而繁琐的审核。也不知道赫尔曼哪里来的耐心，在接受背景调查之余还经常抽出时间来和他碰面，随身带来的小礼物常常让纳萨尼尔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当他最终从收养机构中搬走时，那个用来囤礼物的纸箱子被堆得满满当当，以至于赫尔曼在帮他拿行李时无声地挑了挑眉，不知道是出于愉悦还是惊讶，神情叵测，反倒让纳萨尼尔窘迫得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后来他才知道，赫尔曼之所以在审核流程上耗费了那么好几个月的时间，主要是因为在机构组织的“如何做好养父母”培训课上拿了好几次不合格——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会让纳萨尼尔止不住地悄悄发笑。因为他仿佛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