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梦 (第1/1页)

    晚饭吃完後，林曦没有多说话，直接回了房间。

    手机萤幕一亮，她下意识打开朋友圈，一则贴文跃入眼帘——宋渝发的，照片里是一个年轻nV人坐在长桌中央，头上戴着红白相间的生日帽，正俯身吹熄蛋糕上的蜡烛，脸颊微红，神情温柔。

    配文写着：祝表姐生日快乐！！

    林曦见过这个人，是宋渝的表姐，高三，和他们一样的学校。那nV生曾经来班上找过宋渝，模样清秀，气质也特别温婉。

    她点了个赞，然後收起手机，打开刚发下来的寒假作业本。页面乾净整齐，空白的栏位等着她填满。

    她拿起原子笔，一笔一画地开始填写答案，时间在笔尖滑过纸面的声音中悄然流逝。等她意识到时，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她伸了个懒腰，合上作业本，起身去洗漱，接着回房间关灯ShAnG。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的画面像被雾气笼罩一样，断断续续。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穿着小棉袄，揣着一张r0u皱的成绩单跑回家。那是一张印着「全班第一」的奖状，她记得自己当时眼睛亮晶晶的，一口气从巷子那头跑到家门口。

    门吱呀一声推开，父亲坐在饭桌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接过她递去的奖状，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头。

    ＂我们家林曦真厉害，第一名欸！＂

    画面一转，她看见母亲背对着她，在客厅角落讲电话。她站在旁边等啊等，母亲的声音淡淡的、隐隐带着些不耐烦：＂好，我知道了，你先别说了……＂

    电话终於结束，小林曦眼睛亮晶晶地走上前，举起奖状说：＂mama你看，我考了第一名！＂

    林母瞥了一眼那张纸，语气平淡得像是被迫应付：＂嗯。＂

    然後，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是应该的吗？你以前也考过第一吧，有什麽好讲的。＂

    话落，她转身拿起包就出门了，门轻轻地关上，几乎没有声音。

    梦到这里时，林曦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画面又跳转，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攥着那张奖状。客厅很静，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低低响着。

    那个场景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紧。

    後来的年年岁岁，林母都没有再回来过年。

    她总说有工作、有行程、有事无法脱身，但林曦慢慢长大，才从亲戚们不经意的闲聊中听懂了更多。

    有人说，林母不是因为工作才不回来的，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回这个家。当年嫁给林父，只是因为长辈安排，她不愿拂逆长辈的面子，才被推进这段婚姻。

    ＂你们不知道啊，她那时候还有个男朋友……林教授的学生何泽川。＂

    ＂她啊……不是生了孩子就能改变的。＂

    林曦第一次听见这些话，是在一个冬天的亲戚聚会上，那天她拿着水果走进厨房，不小心听见的。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盘子。

    那时她才明白，为什麽林母总是这麽冷漠，为什麽她的努力从来换不来一点点肯定，为什麽过年时别人家灯火通明、笑语盈盈，而她总是坐在客厅里，看着那张照片里的mama，手机里没有一句「新年快乐」。

    她应该早要明白，自己从未在林母心里留下过任何痕迹。

    ……

    林曦是在清晨五点半醒来的。窗外仍是一片深蓝，像未揭开的画布，静静罩着这座城市的轮廓。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灰，房间里只有时钟规律的滴答声，还有她耳边隐约残留的心跳声。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梦里的画面像雾一样尚未散去——成绩单、奖状、电话声、母亲那轻描淡写的眼神。

    有一瞬，她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梦境。那段记忆，她原以为早就淡了，没想到居然还留在潜意识里，一经触碰便泛起整片涟漪。

    她侧过身，把自己蜷进被窝里，额头抵着枕头，脑中却清醒得惊人。

    梦里那一幕幕，让她的心像是被悄悄剥开了一层皮，隐隐作痛。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她开始意识到母亲的不在乎，不只是X格冷淡那麽简单。是从她一次次把成绩单递过去，却只换来一句「应该的」；是从她站在年夜饭的空桌边，一遍又一遍刷新手机讯息，却没有任何回覆。

    她想起梦里那张照片，立在母亲书桌的角落，画面有些斑驳却依然清晰——海边的夕yAn洒在两人身上，一男一nV并肩站着，男生穿着白衬衫，怀里抱着一把吉他，nV生轻轻靠着他，神情温柔安静。那是一种林曦从未在母亲脸上见过的表情——柔软，安心，彷佛被谁全心全意地保护着。

    现在她猛然意识到，照片里的那张脸……跟昨天坐在客厅里、母亲介绍为「旧识」的何叔叔，几乎一模一样。

    而那个名字：何泽川也是她在梦里、以及过去某些不该听见的对话中，悄悄记下的。